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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59)

等到查理曼派出的人将拉斯金的血液数据替换成毫不相干的第三人后,林檎实现了一次反潜跟踪,利用一个跳出的黄色广告的弹窗,悄悄潜入了那人的脑机。

——他既然要修改数据,那么必然要用眼睛去看拉斯金的原始数据。

十几年前,“白盾”就落实了上班打卡制度,和“海娜”类似,进门都要扫描一个金色的天秤防伪标识。

普通警员们不是查理曼的亲生儿子,当然享受不了大开绿灯、仅靠扫脸就能畅通无阻的便利。

大多数“白盾”警察为了能第一时间让别人明白自己的身份,都会直接把标识打到眼睛里,拉下墨镜就是金瞳,既炫酷,又直接。

这也大大方便了林檎。

他通过那人的脑机接口,直接将他眼睛看到的数据全盘复制了出来。

现在,林檎的手里,就是犯人拉斯金存于世间的最后一份血液数据。

查理曼的儿子用残酷的手段惩戒了本来会轻轻松松死去的罪犯,一开始,在网络上确实博得了一些赞誉。

有人非常支持他,认为这是“义警”行为,给那些饱受痛苦的女孩好好出了一口气。

但一向在公众面前正义凛然的查理曼,居然私底下给儿子开了这么离谱的绿灯,事发后还没有把儿子交出来受审,人设自然是大大崩塌。

至于那位下毒的“义警”,事后像是死了一样不出来回应,英雄难免有变狗熊之嫌,下药也从“行使正义”,变成了“熊孩子玩闹”,现如今又渐渐衍变成了“官员的儿子肆意玩弄人命”。

刚开始的好风评,现在也全面垮塌了。

银槌市民中不乏藏龙卧虎之辈,再加上看不惯查理曼的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查理曼的前世今生都被扒了出来,心肝肚肠都晒在了网上供人参观。

其中就包括一份查理曼的体检报告。

在世人热热闹闹议论着查理曼的前列腺炎时,林檎也轻松地拿到了他的血液报告。

两相対比之下,林檎知道,自己掌握了一个大秘密。

然而也是个不能由他公开的秘密。

他轻轻舒出一口气。

这份情报给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查理曼此人,放在“白盾”的哪个岗位都是祸害。

要怎么用好这个情报,林檎还要好好考虑。

他是有意把这个情报给宁灼的。

但在这之前,他要确定一件事。

宁灼対林檎的盘算暂时一无所知:“那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到此为止?”

林檎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无奈:“目前是僵在这里了。你应该也看了视频,你有什么想法吗?”

宁灼微微皱眉。

他记得自己埋了一个倒钩的。

监控里,真正下毒的人,是在箱子上画了一道符号的。

他开口道:“监控里——”

话未说全,宁灼突然感觉哪里不大対劲。

这是一种纯粹的动物対于危险的预警。

尽管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异常。

通讯器那边的林檎还在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

宁灼顿了顿,语气如常:“监控里没有信息,就没法追查出来是谁盗用的‘白盾’监控吗?”

说话间,宁灼迅速打开了摩托车上的车载影视系统,找到了播放量最高的一条,点了进去。

这一眼看去,宁灼身上隐隐透了寒。

他委托“调律师”放出的完整监控视频里,那个长得跟金·查理曼一模一样的人,是用手在箱子上描摹了字形的。

可在各大网络渠道上正式放出的版本,都经过了各种剪辑,重点放在了“金·查理曼”替换毒药和突然转头的画面上。

即使是最长最完整的一个视频,这描摹字形的几秒钟,也被有意进行了遮挡和微调!

也就是说,正常的银槌市民,最多只能知道这人在箱子上写写画画,但绝対分不清他写了什么。

当然,质疑视频不全的声音也有。

不少人看到了现场直播,都说视频好像被修改过。

但现如今的网络声浪一浪三叠,対查理曼的质疑和争论甚嚣尘上,这些质疑的言论混在其中,十分不显眼。

……林檎在阴他!

从开始打算和他讨论这件事时的第一句话,就在阴他!

——“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没时间关注那些有的没的?”

“调律师”劫持了银槌市的公共频道,视频时长总共就那么一分来钟。

宁灼既然号称很忙,总不会那么巧,就在那一分钟看到了第一手视频吧?

如果宁灼清晰地给出了正式渠道里播放的视频里没有的信息,他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対宁灼的反应,林檎也给出了相当平淡的反应,好像他们真的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谈话和探讨:“対方手脚很干净,应该是有专业人士善后,可是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好像是……和一个雇佣兵组织有关。你是做这行的,应该明白,你们更多时候是一把枪,谁让你们做什么,就会做什么。”

宁灼:“嗯。”

林檎不欲深谈。

根据他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事和雇佣兵组织“磐桥”有关。

“磐桥”的老大单飞白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然后这段视频就流了出来……

这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一点。

……难道单飞白是被“白盾”暗算的,然后他们一怒之下,把这段记录托人曝光了出来,作为报复?

他没有证据,一切只是猜想,林檎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林檎柔声道:“你和这件事没关系,我就放心了。”

宁灼:“……”呵呵。

林檎:“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着急。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寒山问过拾得的那个问题?”

宁灼知道,那是一个古老的问答。

问题是,世间谤我,贱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

林檎缓缓说:“忍他,让他,由他……还有几个是什么我忘了。总之,不要理他,再等几年……”

宁灼冷笑:“再等几年他就风光退休了。”

说完,他把通讯挂了。

林檎把通讯器挪离耳边,攥在手里,対那边已经听不到声音的宁灼说:

“你总不听我把话说完。”

“……再等几年,我来办他。”

然而,宁灼和他从来不是一样的心性。

林檎知道他的性格。

他不怕宁灼走错路,只怕他走上一条被大公司追杀的不归路。

林檎垂下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幸运硬币。

他闭上眼睛,口里弥漫着的是咖啡的淡淡苦香。

那年,林檎考上“白盾”,他去找宁灼,却被宁灼拒之门外。

他说:“林大警官,你是官,我是贼,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以后万一我犯到你手上,你肯扔个硬币,正面是抓,反面是不抓,就算还了当年的情了。”

林檎事后问过人,知道这枚硬币上镂刻的五瓣丁香花是祈求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