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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221)

谁想,走出数十步开外,快要来到凯南身前时,他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马玉树被身后袭来的可怖热浪冲得一个踉跄。

带着一腔不祥的预感,马玉树骇然回头——

自己那辆车的后半部分,已经和前半部分融为一体。

原本车里的两个人彻底不见了踪影。

在马玉树眼里,只剩下了冲天的火光。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凯南俯下身,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买了他们两个的人身意外保险吧?”

马玉树面如土色地转过半张脸,关节都僵硬了,哆嗦着点了点头。

凯南和善道:“把保险取出来给我。三个月之内,我就不收你的利息了。三个月之后,你要是还是什么都弄不来,我就要在你的人身保险上动脑筋了啊。”

马玉树发出了哭似的呻吟:“他们的……保险,加起来,是……是1000万啊。”

“我知道。”凯南说,“怕你不好下手,我帮你下手了。”

说罢,他站起来,又把瘫软的马玉树从地上提起,冲他的肩膀很有力道地拍出一掌:“去吧,抓紧时间,好好哭一场。”

马玉树木然地摇晃着身体,大步扑向前,刚好嚎啕出声,就见一个人,带着自己的妻儿,静静地从黑烟和火光里走出。

马玉树和凯南统一地愣住了。

这回是马玉树先反应过来。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暂时取代了贪欲。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妻儿,抱住了满脸黑灰、目色呆滞的二人,嚎啕大哭起来。

在父亲的情绪感染下,孩子吭吭唧唧地哭出了声,而马妻却是一脸的漠然,垂下眼睛,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目光陌生得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

……

林檎一路尾随马玉树至此,静待野餐结束。

马玉树和凯南二人全程毫无动作,林檎也不急,只是蛰伏。

等到马玉树把母子二人安置在车里,暂时离开,林檎终于找到了机会,从马玉树与凯南的视觉盲区绕过去,走到车旁,打算对他们做出一番提醒。

恰巧,马妻也在电视里看过林檎的脸。

不等林檎开口,她就抱着孩子摇下了车窗,笑盈盈地:“您是那个林檎——”

林檎开门见山:“您的丈夫可能要伤害您。”

不等马妻作出具体反应,他便自顾自播放了那段他和宁灼通话时的录音。

然而,刚刚放过重点,林檎便注意到一辆无人驾驶的大卡车,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冲向他们。

林檎当机立断,一把扯住正在发呆的马妻的衣领,把她和孩子一起从车窗内拖了出来。

亏得马妻是个纤瘦的身量,又下意识抱紧了孩子,二人的脱出相当顺畅。

她刚刚脱离窗户,车窗玻璃就在她的脚尖处炸裂开来。

……

凯南遥遥注视着林檎,深叹了一口气,坐回了秋千,摇荡了起来。

林檎和他对视,心中有些遗憾。

这些证据,他本来是打算留着,在继续接受凯南先生的直播采访时拿出来的。

凯南的心狠手辣,林檎早有预感,却没想到他会当着马玉树的面动手——在林檎看来,马玉树亲眼见到妻儿惨死,恐怕会生反意。

然而凯南真的这样干了。

在凯南眼里,银槌市里的确是人畜有别。

只有他是人,其他的人,他会视情况将对方当做人,或者畜生。

这样一来,为了救人,林檎就不得不在凯南面前提前现身了。

他想要马上修改作战计划,速战速决,把凯南的恶行公之于众。

但林檎知道,凯南的能量非比寻常,他的计划,未必能成。

打破了这一派诡异气氛的,是凯南突然响起的通讯器。

那边是一个interest记者的声音:“凯南先生,我们这边收到了有一段关于您的录音……”

凯南继续注视着林檎,温和地下达了指令:“麻烦你了,请你销毁。”

此情此景,林檎并不意外。

作为interest公司的重要喉舌,凯南深耕经营多年,的确有这样的人脉和本领。

林檎向凯南逼近几步。

凯南并不躲闪,用遗憾的语调感慨道:“林檎,林青卓的事情,就不能忘掉吗?”

林檎说:“凯南先生,我忘不掉的。谁让你从过去到现在,总是做这样的事情,让我没办法忘记你做过的事情啊。”

凯南露出了一脸真切的愕然:“我做了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林青卓是有官方认定的精神病的,他把你伤害成这个样子,恐怕也严重伤害了你的心灵,让你总是做这样疑神疑鬼的事情,甚至跑来尾随我……恶意揣测我。”

他好奇地抛出了个恶毒至极的问题:“……你是不是也遗传了林青卓的精神病?”

林檎客气地回复:“您好,我是被收养的。”

凯南一敲脑门,笑靥灿烂:“哟,对不起,真的忘了。”本来还想在这方面发发力,让“知名的后起之秀林檎”变成个祖传的精神病患呢。

可惜,林檎毫无发病的征兆,情绪极其稳定地拍了拍正在痛哭的马玉树的肩膀:“马先生,这次车祸很蹊跷,请您跟我走一趟。”

“夫人,您也联系家人,到医院带着孩子做一次全身体检吧。”林檎又看向马妻,温柔而坚定地强调道,“……在您的家人到来前,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马妻看向林檎,默默点了一下头。

马玉树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回头茫然又痛苦地看了一眼凯南。

凯南轻松地耸了一下肩:既然妻儿的保险没了,那就辛苦你了,给自己多买一些保险吧。

……

与此同时,“海娜”、“磐桥”的所有人都聚齐在了会客室内。

由于出了金雪深的事情,以往飘在外面、因为两家恩怨固执地不肯回家的雇佣兵,也都从天南海北而来,不情不愿地聚在了一起。

谁想基地内的气氛,与他们想象的全然不同。

其中有个“磐桥”的雇佣兵不信邪,特意跑去问了原本最激进的“反宁灼”派的匡鹤轩,得到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答案:“宁哥?宁哥特别特别好!我跟你们说,你们别不信,现在老大也跟他好着呢。你们都收着点啊,别跟宁哥讪脸!”

“磐桥”的雇佣兵见到匡鹤轩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世界观崩裂了。

这宁兔子怕不是会下蛊!

现在,这一半流离在外的“磐桥”雇佣兵,望着坐在首位的宁灼,看他的眼神与看一个传闻中的苗疆巫师没什么区别。

上位的宁灼瞟了一眼和他并肩而坐的单飞白。

他正在纸上写写画画,也并不知晓宁灼这次会议的用意。

他托着腮,对他露出一个甜蜜又俏皮的微笑,成功收获了宁灼在桌下的一记兔子蹬。

借着这一蹬之力,宁灼站起身来:“我有一个想法,想要征求你们所有人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