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驯之敌(137)

下一秒,红灯亮了。

宁灼毫不留恋地撤回视线,踩下油门。

单飞白好奇:“不继续听吗?”

宁灼头也不回:“你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

单飞白用舌尖轻顶了顶腮帮子:“从剧院的时候就有人跟着了。”

他又问:“是谁?”

宁灼简明扼要道:“不知道。”

这是一句实话。

他从暗处走到了明面,自然会成为多方势力瞩目的人物。

情势复杂,所以他们的行事更要格外小心。

不过,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足够让宁灼了解到一项重要情报:

失踪的本部武,在宁灼的移花接木下,成功成为夜潜“白盾”、杀死拉斯金的真凶。

这场高层之间的博弈,是本部亮技逊一筹,输了个一败涂地。

……

与此同时,本部亮并没有实时收看这场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发布会直播。

他捏着一张深蓝色的虚拟名片,在下城区黑潮街的一处荒僻陋巷里,按出了一首忧伤的乐曲。

门应声而开。

等候着他的,却不是热情有礼的招待,而是一把瞬间抵上了他太阳穴的小手枪。

这段时间,本部亮饱受心理折磨,形销骨立,原本就瘦削的身材脱了水似的,越见干瘪,几乎瘦成了一个鸠形鹄面的瘪嘴小老太太。

他并不惊讶,麻木地蠕动了嘴唇,轻声道:“‘调律师’?”

今天的“调律师”是一名美目流盼的高挑御姐,一手举枪,一手托着一支细长的眼袋,眼角尖尖地上剔,懒洋洋地望着他:“本部先生,您知道我们不为上城区的人服务的吧?上城区的人,进门会死呢。”

本部亮的态度异常泰然:“我不是上城区的人了。我今天丢了工作,房子也被泰坦公司回收了,算是低等公民了。”

“调律师”微笑。

她是“调律师”里比较喜欢搞恶作剧的人格。

要不是本部亮被儿子连累,骤然身败名裂,变成了银槌市的低等公民,且再无转圜余地,他根本连进入“调律师”的资格都拿不到。

本部亮低下头,神情堪称恭顺,内心却绝不平静,一下下宛如有钢刀绞动,痛得真实。

他平平无奇的大儿子第一时间与他做了切割。

他们那点父子之情,因为本部亮的偏心,早就被消耗得不剩下什么了。

他也没从他父亲这里得到过什么好处,因此断得毫不吝惜,干干净净。

半生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夜之间从A等公民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民,这让本部亮几乎要痛恨起自己那宝贝了多年的小儿子来。

和儿子的放浪形骸不同,他一直着力保养自己,显然还能活很多年。

……在痛苦和潦倒中。

他不愿在外人面前展露出虚弱模样,只能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治疗心脏的药物,咕噜一声干咽下去后,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响:“……我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找你儿子?”“调律师”一摊手,“那是你还是A级公民时候的事情了。相关事宜,概不受理。”

本部亮略咬了咬牙,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换一个。”

他昂起了头:“……你们知道‘磐桥’的单飞白吗?”

“调律师”神情一动,并没有说话。

本部亮灰败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冷酷的光:“我想要他那条脊椎的控制权。一次就好。”

第74章 (三)约会

“调律师”呼出一条长长的烟线。

作为人格的综合体, 她和其他人共享了情感,从理智上,她是知道宁灼和他们有交情的。

但是, 一来生意场上无交情, 谈感情伤钱;二来, 单飞白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

非但不仅没有,宁灼还和单飞白有仇。

前不久, 宁灼还委托过他们,给单飞白背上了一口堪称要命的黑锅。

不过,据他们所知, 单飞白现在正和宁灼在一起。

如果本部亮的算盘, 是想借了单飞白的手去害宁灼, 他们帮是不帮呢?

“调律师”之所以能自由, 就是因为他们和其他人工智能不同,自行发展出了一窝私心。

能够为了宁灼而做出这样一番权衡,对“调律师”而言已经是罕见的事情了。

他们的忠诚作为服务项目之一, 同样可以收买,但宁灼并没有出钱买断过。

那实在太昂贵。

于是,“调律师”在云山雾罩中对着本部亮微笑了:“……你能出多少钱?”

……

回家路上, 单飞白远远看到街边有人卖炸豆腐,顿时嘴馋, 眼巴巴地看着宁灼:“宁哥,你吃豆腐不吃?”

宁灼看了豆腐摊一眼,又看了身边人一眼, 把他那颗馋嘴的小心思看了个透亮, 故意道:“不吃。”

单飞白作可怜状:“可我饿了。”

宁灼有心逗逗这位衣冠楚楚的小少爷:“路边摊怎么配得起您。小少爷还是回家将就将就,吃朵花吧。”

单飞白心思相当灵巧, 见宁灼的工作不好做,马上调转目标,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认识的人:“凤凰姐!我和宁哥出来了,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凤凰正和闵旻在一起。

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自然而然地放下通讯器,对闵旻说:“问你吃什么呢。”

闵旻熟练地报出了一大串小吃名,基本上把她认识到的人都照顾到了。

宁灼:“……”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

喂他吃花便宜他了,该塞他一嘴仙人掌。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

要买的东西不少,停好车后,他们兵分了两路。

宁灼这一身庄重行头,与混乱的街头夜市格格不入,于是他把外套系在腰间,用袖子在腰上打了个结,更将自己那一把腰身衬得细条条的。

有个蹲在路边、把一头好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小混混,撅起嘴唇,不知死活地对宁灼吹了一声口哨。

宁灼今天穿得体面,不想打架,略略扫了他一眼,便撤回了视线。

小混混是同时看到宁灼和单飞白的。

单飞白是剑眉星目、英俊潇洒的长相,是贵公子,是人间富贵花,是一个神气活现的小神官。

然而他的长相,会叫男人下意识地把自己和他进行一番比较,继而感觉自己被比成了地里的泥巴,随之而来的就是不爽和嫉妒,觉得自己的眉眼再周正些、个头再高挑些、鼻梁再直挺些,绝不比他差。

宁灼则完全不同。

他穿起那一身铁锈灰的笔挺西装,愈发唇红齿白,长睫映在平淡的眼波里,像个修了千年道行又冷若冰霜的狐仙。

总之,男人不大容易把宁灼当同性看,瞧着他,总有股天然的蔑视和好奇心。

小混混锲而不舍,居然上来拉拉扯扯:“唉,美人,别走啊,再聊聊嘛。”

宁灼的耐心顿时见底,一脚把人踹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小摊贩们见惯了斗殴,脸色都没变,各自把自己的摊位挪远了点,并偷偷放出目光,打算看点新鲜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