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驯之敌(130)

而且他们生前虽然关系不错,但并不算特别要好,即使是结伴自杀,也没有挑选彼此的道理。

疑心生暗鬼。

原本气氛和谐的远洋队产生了最要命的东西,在望着彼此时,有无尽的暗涌在彼此的眼底浮动。

有理智派第一时间提出了建议:返航。

他们这支队伍要奔赴的是希望和理想之地。

在路上,他们对彼此产生了猜忌,已经都不是最合格的船员了。

返航银槌市,到了陆地上,至少能保全大部分人,也能更方便地查出凶手。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让理想者死于最肮脏的猜忌。

决定返航的第三天,他们的净水设施被捣毁了。

存储的几大桶淡水也被人凿穿了桶底,放了个一干二净。

闵旻和其他两名机械师马上动手修复,重新积蓄淡水。

然而,巨大且无形的焦虑,已经如同一块积雨的乌云,快速笼罩了整艘船。

船上的确有监控,却安排得很稀疏,存在大量死角。

因为大家在出发前天真地觉得,大家都是自己人。

愿意做这桩必死之事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着点天真,大多数还没从学校毕业,他们想的是怎么让船更坚固,怎么能够航行得更远,并没有将“抓内鬼”列入行程计划。

他们抓到了三四个在淡水储藏室附近的监控里路过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每个人都指天画地地喊冤,并以极大的抵触情绪应对旁人的质问。

眼看着争执已经不可避免,闵秋冷眼旁观,提出了一项建议:大家坐在一起,每个人都心平气和地说一说自己的来历。

做这事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必然是蓄谋已久。

说得越多,越详细,越容易出纰漏。

可人心复杂,一旦产生波动,再想按捺下来就难了。

大家坐在一起,聊得口干舌燥,心情烦闷,对待提问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任何一句合理的质疑都会成为一场嘴仗的导火索。

毕竟清白的人只能保证自己是清白的。

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学生,被一名负责后勤的人杠上了,理由是大学生毕业的高中院校早就改名了,大学生还用老校名称呼,显然是功课没做足,在撒谎。

口角很快升级为争吵,争吵又升级为了武斗。

大学生本就情绪紧绷,一时愤怒下,居然防身的改锥公然刺穿了后勤人员的心脏。

大学生由于激情杀人,很快被绑了起来,被拖到了甲板上。

被刺骨的海风一吹,他满腔沸腾的热血很快冻结,头脑也重归清醒。

他冷汗淋漓地跪下来,砰砰地给大家磕头,说自己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求大家相信他。

可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大学生在这样鄙弃、嫌恶的目光中渐渐明白,即使回到陆地,等待着他的也只有审判和谴责。

他的远大前程,他的美好理想,全部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在极大的恐慌和绝望中,他在被押往下层甲板的路上,挣开两个看守者,跳海自杀。

船上剩下30人。

紧接着,大搜船开始了。

有人觉得,只要把所有人的武器归拢、收缴到一起,风险就能减小不少。

毕竟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为着自己的清白着想,很多人即使百般不愿,也还是任由其他人结伴将自己的住所搜了个底朝天。

从闵秋处搜到的武器有些特殊。

她带来的是一把电锯。

她痛快地交了上去。

还有一把重剑,连着鞘身堂而皇之地靠在墙边。

尝试去搬的人居然没能一口气拿起来。

那人指着重剑,问道:“这是什么啊?”

闵秋答:“辟邪用的。化小人、去五害。”

……听起来像是什么风水物品。

对方打量了一下闵秋的身材,觉得别说她一个女人,这种武器,哪怕是个大老爷们儿用,都不会趁手。

如果这也能算武器,那他们应该没收所有的板凳、柜子和桌子。

于是,这把重剑被留下了。

然而,没收武器一点用都没有。

想要杀人,只要胆大、有心,就能办成。

当夜,年轻大副死在了自己的岗位上,是被割喉而死,工具是一个被敲碎了的玻璃杯。

……船上剩余29人。

有人扔在洗衣房的衣服领口被发现有血。

尽管那人狂呼着自己无辜,却还是被打了个半死,囚禁了起来。

所有人都信自己、不信别人时,就是大混乱的开端。

最后,当净水装置再次被捣毁,所有的螺丝钉都随着看守净水装置的人不翼而飞后,所有的人都在极端的不安中,陷入了疯狂。

为了自保,不少人吵嚷着要拿回自己的武器。

如果一定要死,他们至少不要手无寸铁地被杀死!

可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反对。

以现在大家的浮躁情绪,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引发一场严重的火并!

到时候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船长做出了决定,当着大家的面,把锁有武器的房间钥匙丢入大海,半逼迫着大家停止了动用武器的念头。

日子过去了两天。

紧绷而窒息的气氛,也足足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夜。

三人结伴巡夜的船员,看到了一个人拖着一具尸体,在夜色掩护下,打算将尸体投入海里!

所有人在尖锐的哨鸣声中惊慌失措地爬下床,再次集合。

被抓包的人一脸惶色,指着尸体急急申辩:“是他潜进我住的地方,要杀我!”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是怀疑而冰冷的。

船长熬得两眼通红,嗓子也倒了,开口时显得沙哑异常:“为什么不示警,要偷偷扔掉尸体?”

那人一脸绝望地软在地上,指甲死死嵌入甲板缝隙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怕你们怀疑我——”

这样的说辞,是非常站不住脚的。

精神崩溃的男人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双腿行走,被人拽住双臂、强行拖走。

同时被没收的还有他的凶器——一个质地坚硬的床头水杯。

有人在寒风中打了个寒噤,问船长:“尸体怎么办?”

船长面露不忍,亲手去搜了搜尸体的身,发现对方并没携带什么伤人的凶器。

这两人关系其实不错,极有可能只是一场可悲的误会。

船长低声说:“扔到水里去吧。”

尸体等不到回到银槌市,就会腐烂发臭。

然而,此刻,闵秋走了出来。

她口咬着一个小手电筒,沉默地制止了要动手弃尸的人,三下五除二,将尸体的衣服撕了下来。

刚睡醒的人,脑子不容易清醒,船长要考虑的事情又远不止船上屡屡发生的杀人案,他的确是心力交瘁了,以至于无法清楚地思考。

好在闵秋头脑还算清楚。

——半夜时分,不打招呼,突然潜入朋友的屋子,实在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