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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48)

作者: 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魏良油盐不进,说:“老子做什么相信你?”

裴知候继续解释道:“今岁来了两路安抚使,一位是这倚靠摄政王的谢怀御,另一位就是太后手下皇城司派出的杨观。太后与摄政王争夺把控朝纲的权利,若能把谢怀御召回去,这滇远路就是杨观说一不二,往上就是太后权势压了一头。谢怀御再不顾忌你我死活,总得顾忌他那义父摄政王。”

魏良压根就搞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朝政,光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构就令他听得头昏。他只一句话:“老子做什么相信你?”

“来人。”魏良对手下人吩咐道:“让魏大人好生跟他那宝贝儿子待着。谁给他放行,就等死吧!”

山外的天光已大亮了,谢怀御让人从车厢中搬出的几把交椅,还有一个折叠式的几案。他将坐具拉开后随意掸了掸,招呼沈构说:“来坐啊。”

谢怀御又转头看向靠着车边站了一宿的程孟维与祁延宣,说:“二位大人若是累了,也一道来坐吧。”

祁延宣还想梗着脖子说“不累”,程孟维却已扛不住了,他早站得两眼发黑,一步一打弯,拖拽着祁延宣过去坐了下来。

谢怀御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把瓜子,问沈构:“你嗑吗?”

沈构:“......”你来过家家的么?是不是一会儿还要让人搬套麻将过来啊?

程孟维垂死的鱼一般仰靠在枕脑上说不出话来,祁延宣只好开口发问道:“小谢大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邀你们嗑瓜子。”谢怀御很大方地把瓜子洒了一桌,片刻后才恍然道:“哦,你问那个。不是说了么?来剿匪。”

“我们可不是匪。”祁延宣说:“再者,裴兄还在里面呢。”

“知道啊。”谢怀御懒洋洋的,说:“所以我这不是没动手。”

“那你也不该......”程孟维终于缓过来了,只是甫一开口,还是有些缺氧。他深吸一口气,说:“不该将我们一同困在此地。我们不过是来赎连文侄子,怎么就被你当犯人看守了整夜?!”

“原来贵府衙牢狱中犯人还有瓜子嗑。”谢怀御讥嘲道:“确实是有几桩小事想要请教二位大人。”

程孟维问:“我们答了,小谢大人就放我们离开么?”

谢怀御说:“行啊,你们答了,我就放人。”

程孟维不觉得他会这么好心,说:“那小谢大人怎知我们所言是真是假?”

沈构敲敲桌子,说:“你们只管答,小谢大人自有判断。”

谢怀御开口了,问:“第一桩,滇远路是何年发的涝灾?”

“元和......”程孟维尚在思索,蓦地被祁延宣打断,说:“连年皆泛。”

程孟维一激灵,接口道:“对!连年都泛,朝廷年年都派安抚使来赈灾。”

谢怀御却并不深究,问:“那麓北盆地在变成麓北寨之前,可曾做军事之用?”

这是元和年前,嘉弘朝的事了。程孟维那时还不是滇远路的漕司,只在家族安排下,在府衙中充任一个小小文书。

眼见程祁二人都陷入了沉思,谢怀御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有出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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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绝望的文盲。

第33章 救援

成棠帝末年,戎奴、乌契两大草原部落结盟,自北方进犯大郑腹地平襄路。平襄路东连江北路,西临滇远路。江北江南以沧江为界,战时却能倚靠水网密布,合于一体,若非水陆并进不能拿下。胡儿无水军,故此不往东。

滇远路四面环山,背靠半条蓟北高寒带,易守难攻,是真正的天险。

唯独中部平襄路,地广辽阔温湿宜人,皇家甚至还特在平襄路修筑了行宫。

谢怀御突兀地出声:“行宫,在平襄路的哪里?”

程孟维说:“定安府。”

“我知道了。”谢怀御点头,说:“你继续。”

程孟维继续说下去,平襄路是个无险可守的平原,最大的依仗是余下半条蓟北高寒带的圈揽。然而那半条高寒带中,又多用作了战马牧场。

戎契联盟本就生长于更为险恶严寒的蓟北以北,要跨越守备薄弱的蓟北高寒,如入无人之境。再有大郑的战马入囊,更是势如破竹,几乎不足半月,便兵临定安城下。

谢居衡老将军却在此时出山了,先帝派来楚王为他压阵,他二人自京畿路北上,渡过沧江上游,选定了麓北盆地,在此处屯兵屯粮,以发兵攻打来犯的戎契联盟。

令丘与浮玉山脉峰顶相合,围拢了麓北盆地。谢怀御心中度量,若从山上发兵救援平襄路,便能俯瞰来犯异族,确是可行。

谢怀御问:“我义父来过这里?”

程孟维说是。

谢怀御厉声:“那你们怎敢向朝廷瞒报麓北盆地?”

“这......”其实程孟维也没想过,此事能瞒上这些年,他们原先也是报了的,只是元和二年户部卖他们一个好,给他们将一笔税收从账面上抹了。郑都里的人还来传话,教他们挑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藏起来,日后有什么需要,也好办事。

还有什么比人烟稀少的飞地更适合做这种事的呢?

不可能,谢怀御心想,要瞒下一块地方,那可不是程氏光与户部联姻能得来的面子,就是户部愿意,他们也没这个能力。

除非......谢怀御思索着朝中能办到这件事的人,猛地定在一人身上不动弹了。

——萧寻章!

是他要我来滇远路的,谢怀御回想起来,庶妃庙一事拢共发作过两次,第二次时他能将陶相的人安插一批进去,那第一次时,他定然是安插了自己的人进去!

谢怀御若有所思地看向程孟维,那来传话的,恐怕是萧寻章的人。

可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还是说——

这块地方,是他特意要我来拿的!

谢怀御神色不变,对程孟维说:“那后来怎么兵败了呢?”

在程孟维看来,此事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轻轻揭过了,他松口气,正欲作答,却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死活说不出话来。

谢怀御撩起眼皮,说:“怎么?”太阳都出来了,要表演闹鬼也该在半夜才是。

祁延宣起身道:“实非我二人故弄玄虚,只是小谢大人所问,我等若答了,便是大逆不道,还请小谢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知道。”沈构忽地开口。

程孟维哑声制止道:“你知道什么?!你那时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你能知道什么?!”

沈构并不理会程孟维连连向他打来的眼色,强硬地把他从座位上扶起,说:“两位大人都累了,还是先回车厢中休息吧。”

只要能撇清与此事的关系,程祁二人并不反抗,相当配合地回了各自马车。

沈构回来,与谢怀御对面坐下了,开口道:“其实当年内情,我也知道得不是十分确切,中途还有些是道听途说,若是将来有些前后矛盾的,还请小谢大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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