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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门(102)

作者: 妙玉子 阅读记录

苏荷愫心中涌起些暖流,似幼时般钻入了陈氏怀中,万分依恋地说:“这世上,还是母亲最疼我。”

“咳。”一道咳嗽声打断了陈氏与苏荷愫之间的温情时刻,二人回头,却见苏山正捋着胡须从远处缓缓走来。

临近时,他眉头一横,说:“难道你爹爹就不疼你了?”

苏荷愫正欲回话时,苏山却敛起了笑意,朝着陈氏正色道:“早先我就说过,愫儿若是女孩儿。咱们苏家便是不靠你姑姑也能东山再起,如今听得愫儿有这般宽阔的醒世胸襟,方知我当初的话一点也没错。”

苏山对苏荷愫的父爱素来以默默疼爱为主,甚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如此直截了当的夸赞更是少之又少。

苏荷愫羞赧地捏了捏自己的皓腕,竟是比得知自己怀上了柔姐儿那时还要高兴几分。

是以她便高兴倒忽略了苏山话里的“东山再起”一词。

陈氏也笑吟吟地说:“怎么?难道言哥儿让你失望了?”

苏山撇撇嘴道:“那呆头鹅连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明白呢,我懒得说她。”

说罢,苏山便走到苏荷愫身旁,兴致勃勃地问:“你既要办女学,除了康嬷嬷和你自己这两个先生外,总要再寻一个先生教那些丫鬟们写字才是。”

苏荷愫恍然大悟,只说:“多谢爹爹提醒,女儿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夫君的字写得极好,我这就去寻他。”

她刚欲离去,苏山却一把拦住了她,不虞道:“清端要忙着处理官事,这么繁琐的小事何必麻烦他?”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苏荷愫后知后觉地瞧见了爹爹眼里的欢喜,才笑道:“那便劳烦爹爹了。”

苏山见女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摆了摆手笑道:“不麻烦,只要给我束脩就行了。”

*

三日后。

苏月雪与于嫣容也得知了苏荷愫要办女学一事,听着她那一番“女子为何不能读书习字”的高谈阔论,二人心里都划过些异样之感。

是了。

男子可读书为官,建功立业。

为何她们女子不行?

这问题如此显眼,她们从前为何不曾起过疑惑?

苏荷愫笑言:“这女学先办在我府上,若是可行,便办在廊坊县里。若成效好……”

余下的话她没有细说,可苏月雪与于嫣容都听得明白。若这女学在廊坊内办得好,便要推行全国。

于嫣容颇为敬佩苏荷愫的心智,一时便怔怔地坐在了扶手椅里,连果茶糕点也顾不上喝,只懵然自持。

苏月雪则担忧苏荷愫会被人诘问攻击,便说:“那些士大夫们一个个严苛的很儿,先头我与徐致和离后,要让陆让入赘进承恩公府时,不就被她们群起而攻之?”

她是当真担心苏荷愫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还落得个名声狼藉的结局。

苏荷愫闻言却只是坦荡荡地一笑,说:“我不怕他们。他们的唇舌再厉害也夺不了我的心志。我与长姐都是有女儿的人,最是明白女子与男子的不同,凭什么女子连读书习字的机会都没有?”

“便是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女儿的女儿。我都必须去办这个女学。”苏荷愫掷地有声,说话时背脊挺立,似高山上破土盛放的青竹松柏。

苏月雪被她的意气所染,一时也叹道:“涵姐儿喜爱医术,可这世上哪儿有女子为医的说话。我不过是怕她伤心,才瞒着她让她一日日选下去,如今听了你这番话,倒是戳中了我的心事。”

至此。

苏荷愫便又多了两个帮手,苏月雪替涵姐儿在女学里记了个名,由她在一旁陪读,也能让苏荷愫少用些心思。

苏荷愫一开始设想的便是拉长姐来帮她的忙,却没想过于嫣容竟会主动寻到了苏荷愫,颇为羞怯地说:“在镇国公府时,嫡母教过我画画。后来大了些,嫡母便不让我画了。”

苏荷愫大喜过望,若是她办的女学里能有个懂丹青的先生便是最好,她便红袖等人铺好画纸,待于嫣容一展精湛画技后,顿时喜得连连拍手。

她对于嫣容的画技赞不绝口,直言:“京城的珍宝阁里摆着一副名家所画的《睡莲》,我瞧着还不如你这莲花一半灵动呢。”

连于嫣容这般的闺阁女子也有被埋藏的一技之长,这便更坚定了苏荷愫要办女学的心思。

定好了四位先生后,苏荷愫将范家的事儿交给了沈清端,把柔姐儿托付给了陈氏,一头钻在女学的事里不肯抽身。

晚间不过陪沈清端用个膳,用完膳后去厢房内排桌布椅,或是让红袖、碧窕等人坐在堂下,听她将四书五经。

苏荷愫若是遇上了一知半解的地方,便去痴缠沈清端,要他为自己传道解惑。一日里,总要问上个十数回才罢休。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写德阳县主的番外,她怎么杀达烈的过程也会写。

(会提前标注,不喜德阳的宝宝不要买。)

好了。

愫儿的事业也开始了。

女学!

第63章 结亲

半个月后, 女学正式开始。

学生们的人选框定在尚且年幼的丫鬟里,苏荷愫未曾以财帛诱之,只拿些浅显的道理说与这些丫鬟们听。

她说:多学几个字, 将来有朝一日若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 便能多做几样营生。

女学一事初初听来的确离经叛道, 可苏荷愫说出口的话又着实戳中了这些丫鬟们的心思,故跃跃欲试要入这女学读书的丫鬟们也不算少。

头一回办女学,苏荷愫免了丫鬟们的束脩, 连自己添补上饭食与笔墨纸砚前,此间花费甚大,她隐隐有些担忧。

沈清端知晓了此事后, 却安慰她:“成大事者不惜小费,且夫人所做的事撼古震今, 不得已钱财来量之。”

这一番话让苏荷愫霎时眉开眼笑, 砸进女学里的银钱愈发豪奢。

第一堂课,由康嬷嬷任教。说的皆是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并不难懂, 且康嬷嬷时常以身边的鲜活例子来阐明道理, 丫鬟们听着也甚觉有趣。

第二堂课,则有苏荷愫亲自来授课。她先说清楚了女学里的规矩:课堂内外, 只有先生与学生, 并无主仆之分。

是以那些丫鬟们不必在女学里唤苏荷愫夫人,而要尊敬地称她为先生,行师徒礼。

丫鬟们一一应下。

苏荷愫便捧起了三经六义,挑个篇最简明易懂的文章, 先笼统地说给了下首的丫鬟们听。可两刻钟的典义讲完后, 丫鬟们皆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连红袖这提前预习过一回的丫鬟也蹙着眉犯起了难, 当真是一点也听不明白典义里的长句。

何为“道者则未免离章绝句,释名释数,遽然自以圣人之术单此者,有焉①”?

对她们而言,这些典义实在是如天方夜谭一般。

苏荷愫自然倍觉挫败,当即便放缓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拆解解释给丫鬟们听。

可仍是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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