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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船(89)+番外

作者: 牛尔尔 阅读记录

“就会相信投胎那一套,知道宁宁从我这里吃了教训,再投胎的时候就有经验,能找到一个会照顾她的好妈妈。”

甘玲又自责她不是个好妈妈,我忽然觉得我或许选错了片子,面饼噎在嗓子眼里下不去。默默地端了杯水喝,甘玲抱着膝盖把盘子递给我,我去洗完碗筷回来,流水声哗啦啦,我明白终其一生,甘玲都没办法摆脱郑宁宁的死,我也如此,但尽管这样——

洗衣机发出衣服洗好了的提示音,我晾了衣服回来,关了灯,黑暗中一条长长的沙发好像穿,晃荡在光影中,主角们一起去海边玩,甘玲忽然说:“去看海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存款数字,房子,能县,工作,林林总总闪过我的眼前。

甘玲说完,又似乎觉得说得不好,抬着胳膊半遮口,转过脸去看电视。

“什么时候去?”

甘玲瞥了我一眼,没有反应过来,继续看电视。

过了很一会儿,才又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这是你家门钥匙。”

她摸着自己的口袋,我点点头。

我们都安静了片刻,安藤樱面对镜头,慢吞吞地问审讯她的人:“生下孩子就自然成为母亲了吗?”

我一下子站起来,脑子里堵满了想要说服甘玲的说辞,张了张口,甘玲却忽然说:“下个月去珠海么?或者去海南?海南太远了,去威海呢?或者大连?”

似笑非笑地靠在沙发上,像是说了句带绒毛的话,后背发痒地蹭了蹭,她仰着脸看过来,眼睛亮亮的,又瞥了眼无声抹泪的安藤樱,再度转头看我,我僵硬在原地,像是被美杜莎注视得石化了,甘玲猛地放低了声音:“小茴?”

耳朵猛地痒了起来,脑海中自动播放起激昂圣洁的赞美诗。

我捂住耳朵,退后几步,一下撞到电视柜,忙不迭地回头扶电视,甘玲也起来,猛地屈身,按住我的腰固定好险些摔倒的我。

甘玲很快说:“姜小茴,别挡电视,还有一截没看完。”

又靠在沙发上,我也慢吞吞地坐回去。过了会儿,甘玲起来挪了个位置,盘腿坐在沙发正中央,歪脸看我,电影缓缓结尾。

我要起来开灯,甘玲忽然说:“我不想回能县了。”

沙发猛地长出手来,把我拉回原位。

“我想回去打工,做生意,再蹦跶起来……还是去大城市。”甘玲低声说完,默默拿出钥匙。

我忽然觉得钥匙送得非常难堪且不合时宜,撑着身子从沙发这头挪过去:“那钥匙就还——”

甘玲撤回手,我扑了个空,探出去的手尴尬地撑回沙发边缘,挪了两下,我顺势离开沙发,甘玲从身后拽住我的腰,我猛地往后跌回,落在沙发上。

“跟我走吧?去外面看看。”

甘玲垂着头,在暗淡的灯光下端详我的钥匙,像开玩笑似的吐出这么一句。

“我……”

能县去往外界的地图入口忽然打开了,NPC原来就是甘玲。

犹豫了片刻,我正要说我想想,甘玲忽然一摆手:“时间不早了,睡觉。今天别鬼鬼祟祟了,洗漱完直接睡这儿,别半夜闹腾。”

她指了指沙发床,我张口结舌,这个女人总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把出其不意的话连着说。

可既然说开了,在甘玲洗漱好躺下的时候,我猛地一指卧室门。

甘玲疲倦地抬着眼皮:“我睡床,你睡这里?”

“一……”我怎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一起睡”的话,只好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沙发床上甘玲像是一团蠕动的长条年糕,慢慢舒展开,翻了个面,权当没听见。

我戳了戳她的肩膀:“去嘛。”

甘玲终于坐了起来,裹着毯子面色平静地平移到我的床边,指了指我床单上的兔子。

“……爱睡不睡,出去。”

甘玲到底是没有再为难我,摇头叹了口气,跌在兔子窝里,挪出一个人的位置。

我关门关灯,躺在甘玲旁边。

安静了片刻,甘玲猛地笑了起来,笑得太剧烈甚至爬起来捂着嘴巴咳嗽。

我扭过头戳她后背,戳了好几下,甘玲笑够了,躺下来,摸摸我的脑袋:“我发现你的枕头都是兔子。”

“配套的呀,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甘玲又笑了会儿,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我顺手抱住她。

甘玲明显顿了一下,又换了个姿势,让我可以搂得紧一点。

多少次拥抱都过来了,今天却有点儿紧张。没什么原因,自然而然,胳膊交错,打一个叉,床垫柔软腾出空隙,被子软薄释放距离,胳膊随意伸展弯曲伸到任何一个空隙去,严丝合缝地紧挨着,我倚靠甘玲,闭眼关闸,堵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我瞥一眼空调的温度,怕甘玲不耐烦地松开:“热不热?”

“没事,再抱一会儿。”甘玲的声音闷闷的,我想我一定是只很合格的大玩偶,上次和上上次的拥抱体验良好,于是甘玲回购,打来五星好评。

我殷勤招待,侧过脸,用户呼吸在我耳畔,我恨我没有耳洞可以通风,于是风四处乱走,带着我烦乱的思绪横冲直撞,留心甘玲的动静,这个拥抱明显超过服务时限,漫长得好像整个夜晚。

我凑上去,把甘玲碍事的长发捋到一边,把脑袋蹭在她怀中。

“再抱下也没关系。”我主动说。

“黏人。”甘玲恶人先告状。

“我是兔子。”

甘玲说:“听不见,再说一遍。”

我不说了,闭着眼沉沉地睡着,摒除杂念,修炼成为一只玩偶。

又过了片刻,我忽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催醒,一片微茫的黑,甘玲的轮廓散出柔和的几乎看不见的黏腻的光。

甘玲粗糙温热的手指划过我的后背,那些伤口和疤痕的形状带着有些糙的棱角,从我后背犁过,深深地,浅浅地,在睡衣里丈量了我的后背。

我知道她的手越过后背,没有凶恶内衣的看守,轻轻停在肋旁。

我依旧靠着甘玲,挪了个姿势,只需微微侧身,那只手好像被吹起的树叶,轻轻落在我的胸口。

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被打开了,我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紧闭双眼体会女人的手指走过的路,我的身体比能县辽阔,甘玲亲自测量,让冷风灌进睡衣,鼓起温热的帐篷,缓慢施力,在皮肉中深陷,那双手流动出沙沙的声响,我被测量,五根手指量出我的尺寸,从前往后,像是力道轻柔的带着火的按摩,有些不受控的气息从肺叶中冲出,我咬着牙忍了回去。

甘玲慢慢松开我,黑暗中,甘玲的长发忽然散落在我脸侧。

我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她的动作。

然而,一切都在黑暗中忽然发生,在戛然停顿的呼吸中开始,我身上残留着女人抚摸过的触感,像是用粗糙的叶子刮过皮肤留下了让人心痒的绒毛。

枕头深陷在两侧,甘玲好像悬空的葡萄藤,落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