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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上青云(科举)(80)

作者: 长安墨色 阅读记录

“嗯,行,我回斋室将椅子搬来!”

同窗们听沈长林这样回答,开始时稍有几分沮丧,但转念一想,还是比去藏书阁看要方便。

再说,在这看书不必遵循禁言戒律,可以随时讨论心得,不失为一件美事。

渐渐的,沈长林他们斋室成了学子们课后看书聊天的习惯性去处。

如今,沈长林已不再拘泥于书本知识,了解形形色色不同人的看法、观点,在讨论甚至争辩中获得新收获,是他最近常做的功课。

腊月的一天,一封家书跋山涉水,从永清县寄来。

上面写了一个好消息,恭州巡检司衙门已设立。

钱壮带着几个好兄弟顺利的通过了考核,因他身手好,人脉广,一进去便是副巡检,另外,沈大郎的儿子沈玉平也入了恭州巡检司衙门,目前是弓兵。

信上写道,多亏沈长林沈玉寿写信让他们提前做准备,钱壮带上兄弟们勤练拳法,学骑马,学射箭,才顺利通过了考核。

这信应该是钱氏托人写的,前半部分写钱壮的事,后面便写家事。

信上说一家子人身体都很好,叫沈长林沈玉寿二人安心读书,不要挂记,另外,家里养的鸡鸭鱼鹅猪都很健康,庄稼也长的茂盛,那间一直做杂物房的西厢房已重新修葺,并打了新家具,等他二人回家,就不用挤一间房,而是各有一间卧房了。

接着询问他们在景安过的好不好,衣食住宿是否合心意,并叮嘱不要为了省钱苦自己,要吃好穿暖,并和先生、同窗们好好相处,不要惹是生非,但也不要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等。

絮絮叨叨写了几页纸,全是大白话,有的事还重复写了几遍,文采谈不上,思想也不深刻,但沈长林沈玉寿靠坐在一起读信,读着读着,视线便模糊了几分。

透过信纸,仿佛能想见钱氏说话的语气,还有总是沉默却细心的沈如康,以及爱掉眼泪但很慈爱的罗氏。

咸水村的平静日子仿若在昨天,又好像隔了无数载春秋。

沈长林不由的叹了口气,又拆开随家信一起捎来的包袱,里面有银锭六枚,合三十两白银,肉干五条,腊肠五条,还有两套冬衣,看到这些,二人都有些憋不住了,眼眶发红。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在异乡的游子是家人最大了牵挂,同样的,故乡的家人也是他们最深的羁绊。

“玉寿,我们再看一篇策论吧。”

“好,我去找剪刀将灯芯剪一下。”

灯光变亮了,沈长林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策论合集,在书桌上摊开,同沈玉寿一起欣赏学习起来。

一定要努力,只要来年八月,他们中有一人考上秀才,钱氏他们便能迁来景安,一家人便可团聚。

很快,新年到了。

岁假加旬假及寒假,府学的学子们有近一个月的假期,不过,只有一半的人收拾行囊回了家,剩下的一半,和沈长林他们一样家乡遥远,只能留在府学度过新年。

小年夜这天,下了场大雪,晚上睡觉时还能听见雪簌簌下落的声音。

放假后,白日不必上课,四人便时常深夜才睡,夜深人静时探讨学问、做诗、写杂文、练字更能集中精力,今夜也是如此。

过了子时,沈长林方洗漱妥帖躺到床,许是精神过于亢奋,他闭目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困意。

想了想,他干脆抱上被子,提上枕头,钻到了沈玉寿的床上。

“长林?”沈玉寿也没睡着,正在默背《大学》里的文章催眠。

“我们好久没一块睡了。”沈长林道。

沈玉寿往里侧靠了靠:“是啊,上来吧,只要你不嫌挤就好。”

“不嫌不嫌。”

府学斋室的床位只有三尺宽,冬天被子又厚重,要睡下两个半大的少年,还是颇为勉强的,不过二人都甘心如芥。

一夜到天明,雪也停了,足有四五寸厚。

今日说好要去拜访顾北安,于是一早,四人便收拾妥当,拿上最近的作业,踩着雪,走路去了春水巷。

知府衙门过小年才放假,一直放到元宵节,合计大半个月。

忙碌半年的顾北安终于得了一段空闲日子,接过昔日学生写的诗文策论,他看的很欣慰:“进步很大,诗酒趁年华,你们要珍惜大好的时光。”

庄稼长势好,他这位老农才会安心。

白雪笑着插话:“努力向学自然是应当,不过今日可以放松一下,你们有口福,今日有鹿肉吃,雪日吃这个最是滋补了。”

鹿肉?沈长林惊喜的瞪大眼睛:“哪来的?”

“还能是谁,王指挥送来的呗,已经切成薄片腌制好了,你们先点炭火,等他来就可以烤了,我去请魏医士过来。”

说曹操曹操便到,话才说完,王指挥也就是王巡检便到了院门口。

这鹿肉是衙门的同仁猎到的,送了他一块,王指挥虽是一介大老粗,但明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立刻趁新鲜送到顾北安这儿来。

美其名曰感谢顾北安不忘承诺,保他升职,以作谢礼。

不过明眼人都瞧得出,老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对魏医士还有些念念不忘的意思,借着吃烤鹿肉的机会,想和魏医士多见见。

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魏医士对他依旧冷淡。

不过王指挥内心十分坚强,悠悠道:“就算是一颗石头,也有被我捂热的一天。”

沈长林挑了挑眉:“不一定哦,很难的。”

“……”

王指挥一记眼刀飞来:“小长林,我好歹是你师傅,就这么怼我?”

说罢一招擒拿术要揪沈长林的胳膊,但沈长林反应迅速,一个闪躲,竟从王指挥的手下躲开,并闪出半丈远。

“行啊,身手有进步。”

“哈哈,多亏师傅教的好。”

平淡规律的学习时光过的飞快,冬去春来,秋至暑散,很快就到了院试前夕。

院考的主考官是一省之学政,学政虽在地方为官,却都是皇帝亲任,三年一届,等于钦差大臣,都是天子亲近之人,其才学阅历皆很出众。

按规制,学子们要去省府参加院考,但考虑到路途遥远兼人数众多,一般都采用学政在个府巡考的方式举行,因此,每府院考的时间不尽相同。

这次景安府轮到八月举行考试,恰好气温宜人,属于运气特别好的一年。

院考分两场,一为正试,二为复试,主要考四书文、经论、诗文、杂文等,科举考试无论童试、乡试、会试,其考试体型大同小异,区别在于竞争激烈的程度,还有考题的深奥度,越往上考,考生素质越高,想要脱颖而出,必须有真知灼见。

而院考的题目,则由学政本人加各著名书院的山长,在世大儒以及大学者联合讨论而定,沈长林看过往年的题目,基本从四书五经出题,但出题角度会更侧重治国方略,而不是泛泛之论。

考前半个月,沈长林一行去给帮他们做保的廪生送银两,这叫做送贽敬,廪生帮人做保,若被保学子出现舞弊等扰乱考纪的行为,作保人也要连坐,严重者会丢掉廪生名额甚至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