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扶摇上青云(科举)(124)

作者: 长安墨色 阅读记录

男音猛然抬得更高:“什么?我家主子要凑齐四色香味赠人,独桂香少二十,还怎么配套。”说罢绕到前面来,环顾整个入墨香内部,最终目光落在沈长林沈玉寿身上,“这两位公子手中,不是还有十来锭桂香味的么?”

沈长林目光一暗:“我们已经要了。”

“哦?可付过钱了,没付钱便是不算。”那人尖细着嗓子哼哼着,一副瞧不起人的做派。

沈长林没理会他,直接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给老板:“付账。”

接着便要出门去。

“站住!”男子一挥手,立即有几个壮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沈长林二人,“如此嚣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把墨锭交还出来,看在你二人是读书人的份上,我不与你们计较。”

沈长林并不想惹事,眼前这男子虽穿一身锦衣,但从声音可以判断出,多半是个阉人,能用阉人做侍者的,多是皇族贵人。

皇族贵人就可不讲道理么?沈长林愤然的剜了那阉人一眼,紧绷的嘴角噙着寒意。

虽咽不下这口气,但在贵人如云的京师,当真是这样,权贵阶层能轻而易举的压死人。

但他是举人,还是平南布政司的解元,扯起虎皮来说,背后代表的是士人阶级,是一众数量不多,但也绝对不少的寒门清流举子的利益。

在大乾朝,皇室贵族固然权势滔天,可文人清流的影响力,同样不容小觑。

沈长林眸色深沉,运气挥臂打开壮汉的手,和沈玉寿目不斜视,径直走出了入墨香。

“喂,站住!站住!”那太监简直气疯了,追出店铺,气得跳脚。

边上停着一辆豪华马车,风儿将车帘吹开一丝缝隙,正好让车内少女瞧清楚沈长林沈玉寿的模样,少女一袭红装,领口的狐裘衬得人格外娇憨,她柳眉一竖:“又是他们,给我追!”

很快,沈长林二人,又一次被采月郡主堵在了小巷里。

“你们凭什么抢本郡主的墨?”

沈长林轻撇嘴角:“先来者得之。”

采月郡主秀目一瞪:“在本郡主这,没这规矩!”

“……”

沈长林默然无话,他知道,和这样骄横无礼的贵女议论下去,是没个结果的,顿了顿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采月郡主被噎得很难受,“谁说要杀你了!”

“那郡主就是无事了,无事便罢,告辞。”

“你站住!”

采月郡主今日围堵沈长林沈玉寿,并不是为香墨,而是因林月贤,这一个多月里林月贤对她避而不见,采月郡主十分焦急难过。

而沈长林他们仅凭一面之缘,就得月贤哥哥青眼亲自请他们饮茶,采月郡主便想来讨教经验。

至少,问问他们月贤哥哥喜欢聊什么话题,这样下次见面她就有话可说,而不是干坐着了。

但是这沈长林一点都不识抬举,那张嘴格外令人讨厌!

采月郡主脸色一冷,指挥身边的壮汉:“把他们给本郡主绑了!抓回去严加审问,本郡主看他们……鬼鬼祟祟!不似好人!”

沈玉寿叹了口气,深觉这郡主难缠:“长林,你先走吧,我留下来和郡主说道理。”

沈长林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要走一起走,我一人做懦夫像什么样子。”

反正今日这口窝囊气不可随意咽下,难道郡主还敢当街斩杀举人不成?只要不累及性命,耽误科考,他就不会服软。

在华京的这几日让沈长林充分的认识到,千万不能被随意欺负,自以为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对恶人来说,确是好欺辱,可以得寸进尺的标志。

“郡主还有何赐教?”

沈长林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十分清冷,脊背挺的笔直,采月郡主觉得,这人的眼神寒气森然,简直比路旁的雪还要冰冷几分。

她不过是想讨教几句话,用得着这样甩脸色么?

采月郡主哼哼两声,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愣着做什么,抓人呀!”

话音一落,她手下的爪牙便扑向了沈长林,从路人的视角看去,便见两位隽秀文雅的小公子,正要遭受一群莽汉的欺辱。

啧,真是招人怜悯。

沈长林沈玉寿互靠着对方的脊背,已做好了抵挡准备,他们坚持习武十多年,如今虽算不得顶尖高手,但是抵挡身手普通的汉子,一人对三五个不成问题。

“慢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朗男音从天而降,不知何时另一辆黑色马车靠了过来,车内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他喝停了大汉们的动作,接着又训斥采月郡主。

“当街对人无故发难,成何体统,要是有人到姑母前面告状,看你如何交代,只怕又要被关禁闭,到时候可别找本王求情!”

只见方才还气焰极盛的采月郡主瞬间失了气势:“求皇哥哥千万别告诉我娘,月儿和他们逗着玩呢。”

“这还差不多,带上你的人回府去吧。”

采月郡主咬着唇点点头,乖巧听话的带着人赶紧撤离,但临了不完暗瞪沈长林一眼。

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你等着瞧!

沈长林视若无睹,只安静的等待,等方才出言为他们解围的男子从马车中现身。

“若云,宣琼,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车上人一身华贵暗金锦袍,披一件玄色大氅,面容英朗,气质高雅,正是半年多不见的江祝元,或者说,是大乾朝的誉亲王姜逐元。

关于江祝元的真实身份,沈长林后来多有猜测,在听林月贤说起本朝五位皇子的名讳和特点后,已基本确定,当日的江祝元便是大皇子姜逐元,否则,谁有那般能耐,说查史家就查史家呢?

“学生沈长林见过誉王殿下。”

沈玉寿同样也见了礼。

今日的江祝元,或称姜逐元,比当日在平昌城时更显华贵,更有气势。

龙子黄孙自幼发号施令惯了,身上带着一抹不容置喙的霸道,但姜逐元小心而克制,从淮华书阁的茶会开始,他便确信沈家兄弟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大乾朝正需要这样家世清白,而踏实肯干又年轻的臣子。

之后他们一个考中解元,一个考中亚魁,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必那般客气,我字遇安,身边的门人幕僚都这般称呼我,叫我遇安便罢,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需要讲这么多的俗礼。”

姜逐元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间仍是一派矜贵,却又故意多掺杂了几分和善,他甚至有些躬身讨好之意,对于自己看中的人才,姜逐元非常乐意放下身段,并不惜血本,只要能得到良将,付出再多他都不在乎。

但沈长林却退后一步,深深作揖道:“学生不敢以恩人自居,当日举手之劳后景郡王赐学生金片,庇佑学生躲过一劫,此间是非已了,学生若再以恩人自居,便是挟恩图报,罪孽深重。”

沈长林退后,沈玉寿也退后,屏息凝神,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