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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青(47)

他最不缺的,只有钱。

烟被掐灭了,徐初阳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昨天更是被折磨的一夜没睡。

脸色的疲态更显,苍白憔悴之下,还带着一种易碎感。

“她这些天一直和我冷战,不论我说什么她都爱搭不理,每天回了家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裴清术听完后,神色轻微的变化,声音也只是稍微沉下去几分:“你们,还住在一起?”

徐初阳抬眸,用一种,不解的眼神去看他:“我们住在一起很奇怪吗?”

裴清术很快就掩去了眼底只在瞬间生起的异样变化,恢复往常温和。

他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而是拿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那股辛辣滑过喉管,仿佛要将肺腑也一同灼伤。

吧台旁的空地上,摆了架子鼓,乐手正低头弹吉他,漫长的前奏过去,她靠近立式麦克风。

轻缓柔和的歌声,像是诗人在朗诵,娓娓道来的低沉。

在过来之前,裴清术便想过,要将事情完全说开。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和林琅,还有徐初阳之间。

怪异存在的三角关系,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他不善隐瞒,也讨厌撒谎。

所以,干脆趁今天把一切都说开。

结果好坏他都能承担,也全部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对于林琅从前的示好,他一直没有给过回应。

是因为知道,她或许只是在赌气,在气徐初阳。

她可以不懂事,但他不能。她是女孩子,流言往往对她的伤害会更大。

他时刻保持着礼貌距离,她进一步,他便退一步。

包括今天的回应,也是深思熟虑之后。

他拥有独自承担一切的能力,无论结果好坏。

酒杯空了,只剩几块将化未化的冰块,如同钻石般透彻。

修长手指随意拎着,指骨微曲,慢慢悠悠地轻晃。

徐初阳就这么盯着冰块在酒杯里不断撞击、融化。

然后低下头,声音低哑到几乎听不见:“小琅,是我的命。”

昨天她一夜未归,他在她的外套里发现了一张房卡。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家酒店是在谁名下。

那间套房更是只有裴清术才能进去。

所以他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坐在监控室里,看了一天的监控。

他看到林琅扶着一个走路都不稳的女生,旁边跟着裴清术。

妥帖周到的人,哪怕始终守着他那套古板的分寸。

却还是会在对方踉跄时,伸手过去搀扶一把。

很快就收回的手,被掩进袖中。

林琅抬眸,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摇头。

酒端上来了,徐初阳又是一口喝完。

“我相信你。”

他说,“阿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要说的话,突然变成一根鱼刺,卡在咽喉。

裴清术缓慢地,低垂下眼。

那杯酒,也被他一口饮尽。

-

下午只剩一节课,林琅上完课后就去了趟文具店。

原本只是想买些素描纸,却因为文具店老板的一句满两百减五十而大为心动。

最后一堆没用的彩铅和笔记本买了一大堆。

彩铅还能凑合用着,至于笔记本,她家里都堆满了一柜子。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得让它们物尽其用。

好歹也是花了钱买的。

于是她拿出手机,给无敌暴龙战士发了条消息。

——送你一个福利,充五百送笔记本。

在此之前,林琅还只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学生。

她读高中的时候,十二点才上床睡觉,六点就得起床洗漱。

课间时间也全部被各种试卷给填满。

难不成现在的高中生,都清闲到这种地步了?

依旧秒回的无敌暴龙战士,让林琅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事事有回应,永远不用担心被冷落。

【上帝:笔记本?笔记本电脑?】

想什么呢。

——晨光笔记本。

【上帝:......】

【上帝:是送你自己的福利吧。】

【上帝:我就这么像冤大头?】

林琅盯着最后那三个字沉默了会。

——那算了,免费送你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上帝:你送我我也没什么用啊。】

——你不写作业?

他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上帝:不写啊。】

......

好吧,现在的高中生,看来真的比他们那时候自由许多。

林琅放下手机,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

可能是最近的生活过于充实,又是发现自己被替身,又是亲眼目睹自己的男朋友和其他女生纠缠不清。

不,已经是前男友了。

人生还真是奇妙啊。

回想起这些天的经历,连林琅自己都有点想笑。

也确实,可笑至极。

徐初阳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电话和短讯更是一条也没有。

林琅终于不用再将手机调至静音。

她洗完澡后,穿着睡衣躺进被窝里。

厚重的棉被压在她身上,她才恍惚感觉到一点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距离上次去复查好像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前两天主治医生还给她打过电话回访,问她最近感觉怎么样。

她说挺好的,除了总是放空,记忆力也好像在走下坡路。

有时候上一秒还在神情专注地写论文,下一秒就开始沉思回想,自己在干嘛。

医生听完以后劝她,尽早来医院复查一遍。

药也要按时吃。

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一点缝隙也没留,然后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琅梦到外婆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偶尔也会梦到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仿佛是站在迷雾中,穿着干净的白裙子。

林琅睁开眼睛,视野里,梦中的女人变成了天花板。

全身冷汗涔涔,连睡衣都湿透了。

她始终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长相。

那个,她应该叫一声妈妈的女人。

林琅和学校请了几天假,家里有足够的食物,饿了就随便做点,吃完继续睡。

日夜和时间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了作用。

“浑浑噩噩”这四个字足以形容那阵子她的生活状态。

徐初阳回来过几次,哪怕是开门关门,动静声也很小。

估计是看见垃圾桶里躺着一个新拆封安眠药盒。

所以,怕吵到她。

偶尔林琅肚子饿了,从房间出去。

开冰箱时,会看见贴在上面的便签。

——别喝冰水,厨房炖了汤。

林琅视若无睹,从冰箱内拿出一瓶水,拧开后喝一口,然后继续回房间睡觉。

等她第二天再开冰箱时,却发现里面的水全部被清理掉了。

冰箱门上的便签也换了。

——安眠药吃多了伤胃,还是少喝冰水。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