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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青(46)

他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仿佛为她的大胆直接感到惊讶。

可也仅仅只是惊讶,他稍微往后的动作,像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林琅甚至有一种错觉,哪怕她直接将手伸进他的T恤里面。

他估计,也会完全纵容。

放映厅内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几乎都是情侣,心思也全然不在电影上,忙着谈恋爱,

暧昧私语声随时响起。

林琅将手从他的下摆抽出,没有更近一步。

摄像头还对着呢,她可不想被别人看到些什么。

电影到了后半段,剧情更加莫名其妙。

林琅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盹。

她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昨天在画展上看到的那幅画。

于是她问裴清术,担心是同名同姓。

虽然同名同姓的可能,微乎其微。

“是我。”

他非常贴心的,不等她开口问,便主动替她解了惑。

林琅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拥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不知是因为细心,还是因为,他足够睥睨审视他人的高智商。

“那位画家因为从小就被酗酒的父亲殴打,导致精神状态出现问题。在完成那副画作之后,她便用一条麻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做为捐赠。

不管是对于那位画家,还是对于无数个无辜受害者而言。

无关乎捐赠的意义,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虚无。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引起外界的重视。

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会忽略家庭暴力带来的危害。

它带来的伤害,是持续性的,将伴随受害者一生。

林琅不再说话。

她去看银幕,电影到了尾声,男女主经历一番磨难和误会后皆大欢喜。

她想。

如果能够早点遇见裴清术的话。

如果能早点遇见他。

伴随自己一生的痛苦,或许......

-

徐初阳的电话打来时,裴清术刚把林琅送回学校。

车窗封闭的车内,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看着上面的联系人,沉思几秒,最后还是按下接通。

不等他开口,手机那端,徐初阳声音低沉暗哑,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问你。”

第二十四章

电话挂断后, 安静的车内,一点淡淡沉香浮动。

裴清术一只手还搭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还拿着早已黑屏的手机。

他像是陷入了短暂沉思当中, 脸上情绪却一如往常的少有变化。

他松开手, 干搓了把脸。最后打开车窗, 调头驶进辅路。

约见的地方在一家清吧。

进门就看见了徐初阳, 背对着门,坐在吧台上。

里面是调酒师, 正两手并用,有节奏地摇晃Shaker。

裴清术刚过去坐下,立马有服务员过来,礼貌问他, 喝点什么。

裴清术只要了杯白水。

他很少喝酒。

不等服务员离开,徐初阳放下手中酒杯, 微沉的声音:“一杯whisky。”

是替裴清术点的。

服务员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裴清术, 后者点了点头。

默许了。

清吧内并不禁烟, 徐初阳早就点了一根, 拿起酒杯的那只手, 此时也正夹着一根燃过半截的烟。

冰块在他的动作间轻微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

旁边的烟灰缸, 杂乱无章散落着好几支烟蒂。

尚且带着白烟的余温。

所以, 徐初阳不止只抽了这一根。

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情绪总是独自忍耐消化。

长时间的高压之下, 总得需要一个宣泄口。

于是他学会了抽烟。

按部就班的好好学生, 高中就开始断断续续抽烟。

“阿姨身体好点了吗?”

前些日子听别人提起过, 裴清术他妈扭到了腰。

裴清术点头:“好多了。”

徐初阳咳嗽几声, 将烟灰缸拖至手边, 掸了掸烟灰:“那就好,等有时间了我过去看看。”

裴清术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劝他还是把烟给戒了。

他点头,低声笑笑:“本来戒了的,最近有点忍不了。”

他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动作稍有停顿,然后将烟蒂按进烟灰缸,左右碾了碾。

直到那点火光彻底消失,他才松开手。

“小琅的嗅觉很敏感,有时候闻到汽车尾气都会干呕。和她在一起后,我就慢慢地把烟给戒了。”

徐初阳和裴清术是很多年的朋友,他们从小就认识。

都不是多么热切的性子,步调一致的温吞,不管做什么都是循规蹈矩的。

至于徐初阳,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是为了蒋杳。

那次他因为蒋杳被渣男骗,而动手揍了对方。

也是那一次,裴清术生平第一次撒谎。

徐初阳因为打架被带到警察局,裴清术做为目击证人也一同被带去。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没看见,还是压根就不在现场?

总之缺失了最直接的证人,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那是裴清术长这么大,第一次撒谎。

徐初阳身上也全是伤,他安静穿上外套,和裴清术道歉。

说连累他了。

他却摇头,仍旧是那副温和模样,反而笑着安慰他:“还是先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当心感染。”

他们是一起去的医院。

因为裴清术吐了。

手捂着上腹,忍耐疼痛而揉皱了身上的校服白衬衣。

很奇怪的毛病,或许是因为从小被家里管得过于严厉。

撒谎之后,身体反而先给出了剧烈的反应。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一遍,都说没事。

医生让他好好休息,这些天多吃清淡,少食辛辣,半个月后再来复查。

裴清术早就恢复如常,半点也没有刚才的狼狈憔悴。

和医生道过谢之后,他又去楼下窗口为徐初阳缴了费,然后才折返上楼。

不忘给他带一份宵夜。

是有多细心,才会在这种场景之下,仍旧记得徐初阳没吃晚饭。

医生给徐初阳缝合伤口时,他也在旁边站着、守着。

徐初阳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叛逆。

大多都是裴清术在后面替他料理后续,收拾那些烂摊子。

他偶尔也会劝徐初阳,试着去放下一些执念。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分不清对错。

但如果是一段始终看不见尽头的路,为何还要固执的走下去呢。

徐初阳说,是他不懂。

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

裴清术轻声叹息。

知道徐初阳不可能去认错,所以他只能代替他,去和挨打的人低头道歉。

希望他们能不及前嫌,将这件事小事化无。

徐家规矩虽不算特别严明,但徐初阳的父亲。

想到那个男人,也想到徐初阳常出现在身上的伤。

裴清术温和语气请求道,让他们别将这件事上报学校。

至于回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