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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青(14)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将车暖温度调高,然后半降了车窗,让那股酒精味散开。

担心这股味道会再次刺激到林琅脆弱的肠胃。

车载储物格常年都备着水,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空出手来拿出一瓶递给她。

忽略了她要转账赔偿的话:“先漱一下口吧。”

醉酒后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刚吐完。

那口水含在嘴里好久,林琅找不到地方吐,眼神在呼啸而过的车窗外张望。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将这口水咽下去的时候,裴清术找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

将车停稳后,他打开车门,先一步下去。

外面就是药店。

等林琅下车吐出嘴里的那口水,裴清术刚好也从药店内出来。

手上多出一盒药,还有一杯冒着白色热气的温水。

胃药。

他拆开药,和手中那杯温水一起递给她。

林琅抬眸。

两个人的身高差异实在悬殊,他低下头才能完全看清她。睫毛绵密的铺开一层。

那双浅褐色的瞳此时映照出她惨白的脸来。

憔悴又狼狈。

尤其是在风光霁月的裴清术面前,对比太过惨烈了一些。

林琅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乞丐。

他好像丝毫看不见她所在意的狼狈,只剩下对她的关心:“胃难受的时候,喝点温水会舒服一点。”

想来这杯水应该是他找药店老板要的。

明明她没表现出太多异样来,他却注意到她胃疼。

确实,比起醉酒后呕吐,更让她难以忍受的肠胃如同生绞在一起的疼痛。

因为常年饮食不规律,她的肠胃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状态。

稍微生冷些的食物饮品都能让她胃疼。

“谢谢。”

她接过他手中的胃药和温水。

裴清术站直了身子,只是摇了摇头,没再开口,然后又去看路边那棵叶子掉光的香樟树。

林琅知道,他是在避开自己的眼神。

那天在酒吧遇到她就注意到了。

他不敢和她对视,哪怕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他都会生硬的移开。

胃药的药效应该没这么快,想来是那杯温水起了作用。

林琅感觉胃没那么难受了。

因为车内刚被吐过,混着酒精的呕吐物气味难闻。所以裴清术另外叫了一辆车。

站在路边等车来的时候,裴清术怕她着凉,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她身形纤细,他的衣服对她来说确实太大了一些。

肩膀那里总是往下面滑落。

酒劲还没退,她摇摇晃晃没有注意。

裴清术给她搭上外套后便自觉拉开距离。

分寸感,一向是他最为看重的东西。

对待普通异性都是如此,更何况她还是自己挚交好友的女朋友。

可那外套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一直不听话的往下滑落。

裴清术最终还是轻声叹息,迈开步子走近她,手拢着外套重新搭回她的肩上。

怕再次滑落,他甚至还将第一颗扣子给系上。

他低着头,白皙的手指动作轻微地将木制雕花纽扣嵌入扣眼之中。

冷风吹拂,污浊酒气和檀香味在空气中交融。

不知道是欲望将神佛玷污,还是欲望被神佛感化。

裴清术的睫毛轻微颤动。

在林琅倒在他怀里的瞬间。

她睡着了。

呼吸逐渐平稳。

她的袖子不知道何时折起,只剩下半截露在外的胳膊

裴清术始终守着那点界限。

黑色毛衣的袖口拢过掌心,然后才隔着那层去握她的手腕,防止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徐初阳。”

这三个字,被她呓语着说出。

他停下了动作。

作者有话说:

排雷没办法直接写在文案里

男女主“在一起”的时候女主没和男二分手

第十章

林琅恢复清醒的时候人倒在车后排,车暖开着,她的身上还盖了件米白色外套。

沉香若隐若现。

这味道有安神作用,她也算难得睡了个好觉。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但在从前,她每次醉酒睡着之后头都会疼,这次却没有。

坐起身环顾了一圈四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已经不是刚才那辆迈巴赫了,换成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驾驶座此时是空着的。车帘也被贴心的拉上。

适合用来睡觉的环境。

林琅拉开车帘,看清外面的建筑。

居然是自家小区楼下。

视线看向一旁,那棵叶子掉光的古树下,摆了张石桌,以及两把石椅。

平时这儿总是聚集着一群老大爷,他们爱在饭后来这儿下棋。

通常是两个人下,一群人看。

观棋不语真君子在他们这儿根本行不通。

就像此刻。

裴清术独坐在石桌一侧,他的外套在林琅身上盖着,而他自己则只剩一件浅色毛衣,高领往下折了几折。

兴许是从小生长的环境使然,他哪怕不去刻意显露,周身都有股子天然的清贵傲气。

寒风中,他也没感觉到冷,脊背仍旧挺直。白皙修长的手指执黑棋。

黑子落,坐在他对面的那群老大爷们纷纷露出难色。

哪怕是一对多,他的模样始终从容,浑然天成的沉稳很难让人和他的真实年龄对上号来。

长久的沉默过后,老爷爷笑着认了输。

“后生可畏啊。”

裴清术只是轻声笑笑,态度不卑不亢,礼貌道过谢。

像是有所察觉,起身的同时,他回头往路边那辆奔驰车看了一眼。

车窗贴了单向透视膜,林琅能很清楚的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两个人的视线却在此刻对上。

林琅突然开始怀疑起,这层膜的作用。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冷风稍微灌进来一些。裴清术看向坐起身的林琅,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像是早就知道她醒了。

“还难受吗?”他问。

林琅摇摇头,拿着外套的那只手抬了抬:“谢谢。”

“不用。”他松开手,关了车门,又将后排的车门打开,一只手扶着车门,等待林琅下车。

另一只手则放在车门上方,防止她下车时不小心磕碰到。

礼貌又绅士,难怪先前在酒吧碰到的那个女生对他心心念念那么久。

林琅下车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车窗贴的膜是有作用的,从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徐初阳还没回来,客厅保留着林琅早上出门的景象。

她做事丢三落四,东西还喜欢乱扔。

昨天半夜突然来了灵感而支起来的画架还没来得及收,画纸上是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诡异到看久了就会头皮发麻。

沙发上还有她随手脱了扔在上面的外套。

红配绿的线衫。

她画画的审美很怪异,对于穿着的审美同样怪异。

周橙静说她全靠这张脸在撑着。别人穿着土气的打扮,在她身上却有种颓丧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