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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58)

傅博之和傅灵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大致能知道些现如今的朝堂局势。原本傅恒之既是长子又是嫡出,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只可惜他早亡,现如今这朝堂之上就数二殿下傅言之最为出挑,也最得陛下看重,只是他身份低微,生母不详,养母王美人出身亦不高,因此这太子之位到现在也还是未知数罢了。

傅言之不动声色的看向沉鱼,只见她秀眉微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兰止在她身旁坐着,不时帮她添些茶水,显得颇为闲适自在。

傅言之看着,眉心突地跳了跳。

姜子彦见他盯着沉鱼看,忙打岔道:“这些日子边境不稳,听闻如今的匈奴单于是个极厉害的人物,短短几年便统一了匈奴各部,如今野心倒越发大了。”

姜子默恨道:“若非我大汉边境空虚,也不能让这竖子占了便宜!”

傅言之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酒,他本不愿说什么,却见沉鱼似乎来了些兴致,她眸子晶亮亮的,里面不知藏着什么东西,让他看不透。

做了半世夫妻,他倒不知道她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傅言之想着,抬眸对上了她的眼睛,道:“战况虽激烈,却也不必担忧。苏建是个老将,有他在,定可保大汉无虞。”

“苏建?”傅行之嗤之以鼻,道:“他从前能打赢胜仗,不过是仰赖卫伉大将军,我倒是听说边境有个年轻的将军,带领军士们打了不少胜仗,人们都说他颇有卫伉大将军的风范呢……”

“六弟,慎言。”傅言之告诫道。

傅行之自知失言,便悻悻的住了口,小声道:“我又没说错……”

傅言之道:“无论如何,卫伉都是罪人,即便他有些功绩,也不必再提了。”

“是啊,”傅灵巧笑着道:“何必为了个罪人伤了和气?不过是一介武夫,即便有些战绩,也没什么要紧的。”

傅博之悠然的举着酒盏,道:“我大汉能人辈出,少了个卫伉,还有张伉、李伉,左右少不了我们的酒,怕什么?”

他斜睨着天光,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直看得姜落雁皱紧了眉头。

傅维昭担忧的看向卫不疑,他果然已紧抿了唇,眼底皆是恨意。

她赶忙攥住他握着剑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

卫不疑望着她,手上虽未动,喉头却微微的滚动着,像是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呵。”

沉鱼嗤笑一声,道:“卫伉十余岁领兵,对阵匈奴数十年,大小战事数不胜数,却未尝一败,打得匈奴退居三十里,十年不敢挺进半步。在他之前,是我大汉想都想不到的事。若这样的战绩都没什么要紧不足一提,那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功绩是可提的了。”

她淡淡扫过在场众人的脸,道:“也许诸位皆是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那我便拭目以待了。只怕到最后,连卫伉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不过是仗着自己出身好些,才能白过这奢靡日子罢了。”

傅博之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傅言之听她维护卫家,不知为何,心底便憋闷得厉害。

只听周姒道:“二娘子,卫伉已然定罪,你这般维护他,你觉得陛下昏聩糊涂,冤枉了忠臣吗?”

沉鱼冷声道:“这话可是周娘子臆想出来的,我并无此意。还是说,周娘子心中根本就是这么认为的?”

周姒涨红了脸,道:“这……二殿下,我绝无此意啊!”

傅言之道:“卫伉已是父皇亲自下旨裁定的罪人,姜二娘子还是不要再为他说话了,免得祸及己身。”

她闲闲看过傅言之的脸,不知为何,傅言之竟觉得她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灼得他脸颊火辣辣的。可在他的印象中,她不过是个单纯骄纵的小女娘,即便在寺中修养了性子,也不该变得这样多。

她如今这样,就好像能洞明一切似的……

沉鱼冷笑一声,道:“公道自在人心,二殿下眼里只有皇权、利益,却没有是非、正义。卫伉的罪责未必属实,他的功绩却是全大汉的百姓都看在眼里的。二殿下只记人过而不记人功,实在算不得明智贤德。”

周太傅等人早已留心这边的辩论,听得沉鱼说此话,周太傅等大儒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周太傅更是开口道:“为君者,心中自当有杆秤,既要记得臣下之过,更要记得臣下之功,赏罚分明才能得人心。”

这话分明是在说傅言之不配为人君上了。这些大儒都在,他们虽无权柄,却可左右皇帝,甚至是天下人的心。自己苦心经营过年,竟被沉鱼三言两语便摧毁了。

傅言之面色冷得迫人,眼眸漆黑如墨,虽未说什么,拢在袖中的手指却早已掐进了掌心里去。

沉鱼站起身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失陪。”

贺兰止亦站起身来,浅笑道:“失陪。”

傅维昭提起裙角,与卫不疑一道站了起来,道:“没什么意思,我先回宫了。”

“我,我也……”傅行之爬起来,看向沉鱼,道:“我和你们一起。”

几人相视一笑,一道离开了。

傅言之盯着沉鱼的背影,眼底晦暗一片。

他这才察觉到痛,他松开被自己攥得发白的手指,上一世,他怎么就那样轻易让她跑掉了?

*

三日后,皇宫,万寿节。

“如今大汉正值盛世,自然要摆出些排场来,再者说,陛下好面子也是有的。你说的那些,哀家心里都明白,等过了万寿节,哀家会劝陛下收敛的。”薄太后说着,将手边的七宝擂茶递给沉鱼,道:“尝尝。”

沉鱼接过茶盏来,还没张口,便先闻到丝丝香甜,她眼睛一亮,道:“这茶好香,我倒没吃过。”

薄太后笑着道:“是苏建贡来的,说是西域人吃的,哀家不过当个点心,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听到“苏建”两个字,沉鱼只觉得刺耳。若非他卖主求荣,舅父又为何会严惩了卫家,却独独重用他?

她想着,手中的擂茶便有些吃不下去。

薄太后见她把茶盏放在手边,便问道:“怎么不吃?”

沉鱼笑笑,道:“早起刚吃了东西,这时候只觉得腻,吃不下去。”

薄太后道:“也是,那便放放,等晚些时候再用吧。”

沉鱼点点头,又看了看天色,道:“外祖母,我先出去了,若是一味在您这里腻着,只怕阿娘要责怪我没礼数的。”

薄太后轻笑一声,道:“数她规矩多。也不过是个小女娘,却像个老学究似的。罢了,你去罢。”

沉鱼微微颔首,便走了出去。

薄太后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的叹了口气。

合欢见状,忙问道:“太后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叹气呢?”

薄太后幽幽道:“你瞧她那个样子,还是放不下啊。”

她说着,眼角的余光扫过那盏七宝擂茶,道:“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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