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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118)

沉鱼道:“此事我只与舅父说过,旁人如何得知?”

姜子默这才听出些不同来,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舅父如此大张旗鼓,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卫铮就是傅恒之。不仅如此,他还要旁人知道,他有多重视傅恒之这个嫡子。”

“这有什么不好?”姜子默不懂,如此为傅恒之正名,岂不是好事?

“于舅父而言,自然没什么不好。世人只道他是一片怜子之心,也会因此相信,他当年是为王庶人蒙骗,不幸伤害了妻子和嫡子,并非有意为之。可对于傅恒之而言,便是将他架在火上,置他的性命于不顾,甚至说,这一切根本就是舅父故意的。”

沉鱼的声音渐渐冷硬,道:“最要紧的,是他要他们鹬蚌相争,而他却能作壁上观,稳住帝位。”

姜子默有些哑然,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舅父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卫铮回来?”

“胜者为王败者寇,谁生谁死,对于舅父来说都无关紧要。”姜子彦蹙眉道:“卫铮若能活着回来,自然能证明他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可若是他……”

姜子彦没敢说下去,只斜觑着沉鱼的神色,道:“也许对舅父来说更好,一个手中有兵权的嫡子,对他的威胁太大了。”

姜子默听着唇齿发寒,道:“沉鱼,我们该怎么做?”

沉鱼道:“我想要次兄派人盯住傅言之,看看他有什么动向。”

她顿了顿,接着道:“还有,盯着金吾卫的动向,我担心舅父会对卫铮动手。”

“好。”姜子默道。

第68章 网破

众人正说着, 便见鸢尾急急走了进来。

她朝着众人行了礼,又看向沉鱼,道:“郡君, 宫里来了消息,王庶人……自尽了。”

“怎么会?”姜落雁有些惊慌的看向沉鱼,道:“王庶人一向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会突然……”

沉鱼道:“长姐别担心,我入宫去看看便知道了。”

她说着,又看向姜子默和姜子彦, 道:“卫铮之事, 有劳两位兄长多多费心了。”

姜子彦和姜子默答应着,道:“你放心便是。”

沉鱼微微颔首,又看了姜落雁一眼, 方才入了宫。

*

长乐宫, 暖阁。

暖阁的门被缓缓打开,沉鱼用帕子捂着嘴,皱眉走了进来。

薄太后赶忙起身扶了她坐下, 道:“哀家说了不许你去看,你偏去, 胃里可是难受了?”

沉鱼勉强点点头, 道:“我没想到她……”

合欢奉了茶来放在沉鱼手边,笑着道:“这是山楂茶, 郡君且喝着,压压胃里的恶心。”

沉鱼道:“多谢。”

合欢道:“王庶人的尸体是奴婢亲自查验过的, 绝不会有问题。只是她死状极惨, 那些污秽之物都在身上, 所以格外可怖些, 气味也难闻得紧。”

沉鱼道:“她素来是个仔细妥帖的人,没想到死的这样不体面。”

薄太后抚了抚沉鱼的背,道:“她如今是庶人,又是罪妇,谁会管她的体面呢?哀家只是没想到,她会走到这一步,昨日还是好好的……”

“这些日子可有人见过她?”沉鱼问道。

薄太后看了合欢一眼,合欢会意,回道:“只有昨日陛下来过,他带了二殿下来,说是要与王庶人对峙。”

沉鱼看了薄太后一眼,道:“许是舅父觉得,王庶人说得太多了。”

薄太后幽幽道:“陛下有他的考量,便会做他觉得正确的事。你不必顾惜他的意思,只需做你想做的事便是了。”

沉鱼道:“王庶人这些日子招的东西可有记录?”

合欢道:“因是内廷派人审的,这招的东西便被陛下拿走了。不过奴婢私自誊抄了一份,让王庶人按过手印的。”

“她招了什么?”

“郡君想知道的,大约都在上面了。”合欢说着,将那匣子递给沉鱼,道:“当年之事牵涉甚广,不光有王庶人,有二殿下,还有……”

沉鱼赶忙将那匣子打开,仔细翻着那书页,道:“还有……舅父。”

她虽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可还是不自觉的看向薄太后,道:“外祖母可看过了?”

薄太后缓缓点了点头。

沉鱼冷声道:“难怪王庶人会死,她说的太多了。”

薄太后道:“这东西还是收在哀家这里,若有朝一日你用得上,再寻哀家拿出来也就是了。”

沉鱼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道:“外祖母不怕……”

薄太后道:“哀家历经了三朝,可以对不住陛下,却不能对不住先帝,不能对不住大汉。”

她顿了顿,拍了拍沉鱼的手,道:“当年先帝会将皇位传给陛下,不是因为陛下贤德,而是因为恒之。”

“因为傅恒之?”沉鱼诧异道。

“先帝说过,好圣孙。”薄太后浅浅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悠远的事情,连这笑容都与平日不同些。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道:“哀家累了,你先回去罢。”

“诺。”沉鱼答着,将匣子递给合欢,起身离开了。

*

沉鱼出了长乐宫,缓缓朝着宫外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冬日里的天,总是格外的短一些。冷风吹在沉鱼身上,掀起了她的裙裾,是彻骨的寒冷。

她抬起头来,望着西边的方向,也许很快,她就能见到傅恒之了。

她终于可以看到不戴面具的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唤他一句“恒之”。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起来,半是雀跃,半是不安。可无论如何,她再不会和他分开了。

“郡君。”有人打断了她。

沉鱼抬起头来,只见李妙齐正站在她面前。她的面容不似往日里那边恬淡安静,反而有些憔悴,连发髻都有些散乱。

“你……”

沉鱼话音未落,她便一把攥住了沉鱼的手臂,道:“郡君,我听说……她死了,是吗?”

沉鱼道:“是的。”

“是因为我吗?”

沉鱼望着她闪动的目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妙齐道:“我昨日听到殿下和春陀说,他已告诉王庶人,若她今日一早还活着,便将我的身份告诉陛下。夷三族……我是她的女儿,自然是三族之中。今日一早,我便听说王庶人自尽了。”

沉鱼恍然道:“难怪王庶人会自尽,原是傅言之用这件事威胁她。”

李妙齐眼眸中闪过一抹苦涩,道:“郡君,王庶人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

沉鱼不忍伤害她,可还是认真道:“恐怕是的。她早年为了权势抛弃了你,可如今她最想珍惜的,大约也正是你了。”

所以她才费劲心机将你嫁给傅言之,所以她才不顾一切的帮助傅言之谋夺帝位,只可惜,傅言之只想独自站在权力顶端,全然没有顾惜她……

沉鱼看着李妙齐痛苦的模样,道:“你还恨她吗?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李妙齐摇了摇头,道:“多谢郡君。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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