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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79)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戋戋现在有点搞不清沈舟颐对月姬的态度,说是宠吧,他把月姬介绍给贺老太君,赏赐月姬无数宝货,当然是宠的。可某些时候他对月姬的态度又不明不白,好生令人琢磨不透,例如今日的见死不救,例如他一连十几天都宿在自己这儿,对月姬的身子似毫无兴趣。

最离谱的是,据说月姬到现在都还是完璧之身。

沈舟颐非那等清心寡欲之人,从戋戋身上伤痕累累的吻痕就知道,他不但不清心寡欲,还很重欲。然他养着月姬、宠着月姬又不碰,究竟图什么呢?

戋戋忽然念起姚珠娘和月姬的关系来,涌起不安。

收下沈舟颐那几锭金条后,戋戋暂时和他和解。左右惕戋笛已毁,他想用这些钱来弥补赔偿,她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其实非独惕戋笛,其他笛子的乐声沈舟颐也是不怎么喜欢的,他甚至对一切乐曲都避而远之。自古音乐是文人墨客雅人深致的不二法门,沈舟颐却连附庸风雅都懒得,只愿做个纯粹的俗人。

大圣遗音好好的古琴落在戋戋手中,戋戋技痒,不忍将古琴束之高阁,几日来持续练习古曲《有所思》。这首曲子虽非乐谱中最出彩的一章,却是戋戋最得心应手,甚至在梦中都常常回旋的低柔旋律。

月姬没有大圣遗音,又不甘用劣质琴代替,只得弃琴练舞。她想在沈舟颐的生辰宴上出些风头,伺候沈舟颐一夜,也好叫戋戋不敢那么过分地欺负她。

七月十七,贺府分外热闹。请帖散播出去,邀来不少至交好友。

沈舟颐以往对过生辰这种事兴致不高,活二十几年,生辰也没好好过过。今年只因戋戋主动记得,送他贺礼,他才顺水推舟地大办一场。

贺府的宅院崭新布置,琉璃挂灯,彩结为饰,处处洋溢喜庆的氛围。病中的吴暖笙也受喜气晕染,精神气强健许多。

沈舟颐作为主人翁,茶白的明光锦盘领窄袖,袍带上绣有芝形如意和海外博山,颀长的身姿,风度翩翩,光论外貌来说端属谪仙第一流。

戋戋亦换上粉白的雾绡罗绮,来搭配沈舟颐的穿着,以沈夫人的名义见人迎客。

中途沈舟颐将宾客暂时推给邱济楚夫妇,窃窃呼唤戋戋,把她往屏风后面带。两人旖旎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吻过她红唇上胭脂后,颇为期待地说:“那日.你死活不叫我看礼物是什么东西,今日总可一睹真颜了吧?”

戋戋早有准备,从衣袖中把锦盒掏出来。沈舟颐缓缓移开,只见里面是一顶白玉发冠,左右各衔两颗小珍珠,时下流兴的样式。

“原来是发冠。”

他放在手心掂量掂量,笑道:“好看是好看,不过有些重,戴在脑袋上脖子可要断了。”

戋戋佯怒,要把锦盒从他手中抢回来,“不要的话还给我。”

沈舟颐阻拦:“岂有此理,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收回?这顶发冠我已期盼好几日,怎能不要。”

戋戋松口气,应该是瞒天过海瞒过去了。

这时月姬也殷勤过来送贺礼,她也当真是个学人精,送的竟也是发冠,只不过是紫玉的。

沈舟颐又去践踏小姑娘的心意:“已有新得的一顶,暂时用不到第二顶。”

便叫人堆到库房堆积如山的贺礼中了。

月姬面色遗恨,敢怨不敢言,戋戋见她嫉妒得掐腿的样子,略略无奈。

当下宾主各自就位,其乐融融,眼看就要开席。

却猛然听一雄浑的男声:“且慢!”

众人俱是惊疑,只见从贺府四敞大开的正门内,踱入一身着甲胄的少年将军来。他身长八尺多,双目浑如刷漆,乍看还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好生英武有杀气。随着他的走近,两侧枝叶颤颤纷纷落下,草木也被这强大的气场所震撼。

竟是晋惕。

戋戋心脏咯噔。

算起来,今日正是晋惕班师回朝之日。瞧他这打扮,竟好似连家都没回,直接从战场上奔波过来的。

众宾都被慑住,呆滞如鸡。

沈舟颐的笑容渐渐落下,侧头剜向戋戋……戋戋艰难摇头,她也没料到晋惕竟闯到贺府来。

“诸位,好热闹啊。”

“本帅也来蹭蹭热闹,沈公子不会不欢迎吧?”

晋惕朗声说着,信手驱逐酒桌前排一书生,抬腿便坐下来。与此同时,他那些披坚执锐的坚兵也黑压压地涌进,将本来喜庆的生辰宴弄得像凝重的刑场。

邱济楚登时要急,沈舟颐按而不发:“自然不会。不想世子爷降临,蓬荜生辉,待会儿在下和贱内还要敬世子爷三杯水酒。”

沈舟颐的手还自然而然地放在戋戋肩膀上。戋戋梳的也是妇人髻。

晋惕神色微变,哐啷,将手中长剑丢在地上,震得在坐宾客都颠了颠。

哪来的阎罗王,太吓人了。

在军中历练数月,晋惕立下累累战功,手中有实际的兵权,自认早已不是那个当初受赵阁老控制的无能世子。他此番回来就是要和赵鸣琴和离,夺回戋戋,亲手宰杀沈舟颐报仇雪恨的。

沈舟颐下巴无声地抬了抬。

贺老太君等人哪见过这等场面,惊得喘不过来气。戋戋亦心悸,他们二虎相争,千万别殃及池鱼才好。但见晋惕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恐吓又充满爱慕,含悲含怨,似在责怪她糊涂,为何将终生如此草率地托付给沈舟颐这等人?

感到晋惕逡巡的目光,沈舟颐捏在戋戋肩头的力道,亦重了重。

戋戋浑身发麻,难受地垂眸下去。

“戋戋。”

晋惕那样放肆地,含情地,当众唤她小名,“我前几日托人给你捎回‘惕戋笛’,按你的意愿把当年定情信物还给你,你可还开心吗?”

瞟见沈舟颐手边的锦盒洒金缎面,正是他用来盛装惕戋笛的那一个。

他欣喜之下,直接将锦盒抢过来,道:“你随身带着,是不是?”

打开却愣住,哪是什么惕戋笛,分明是一顶男子用的玉冠。

沈舟颐的脸色固然难看到了极点,晋惕亦十分不悦。

戋戋见此情状扭头就逃,却被沈舟颐扣住手腕,牢牢困囿死。她头晕目眩,似被两股势力同时剧烈撕扯,身子往下坠有千钧之重。

“戋戋,”

沈舟薄无尽的爱意和失望一同涌现在眼尾,“那不是你送给我的玉冠贺礼么,怎么是魏世子的东西?”

戋戋脊背如被浇下冷水,骨骼格格而颤。完了,得罪晋惕倒无所谓,她现在不受晋惕牵制……可得罪沈舟颐的坏处是实打实的,待关上门之后,他定然把她往死里折磨。

戋戋扭动两下,挣不脱。解释,却又无从谈起。她发烧般一阵冷一阵热,被这似曾相识的为难局面煎熬得濒临疯掉。她卑微叹气,极小声极小声求恳沈舟颐,“哥哥……”沈舟颐无动于衷,你可真太令人失望了。

原来那支惕戋笛不在贺宅之内,是晋惕不远千里从边疆托人给她捎回的。原来她背着他和晋惕互有联络,还把定情信物藏得那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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