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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68)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戋戋头皮发紧,畏惧地往里缩,可他也把她抱得很紧,仿佛她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房间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人在大声吆喝,听那口音竟似柔羌王子和他的下属。不是冤家不聚头,沈舟颐都来到如斯偏僻的客栈了,偏偏还能和柔羌人狭路相逢。

戋戋感到他抱着她的胸膛陡然冰冷。

“打你主意的那人是谁?”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

戋戋同样憔悴得嘶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沈舟颐没再深问,大抵能猜出来。他起身来到窗边,遥遥眺见那些柔羌人用担架抬着一个伤者。

阿骨木王子并不知沈舟颐他们也在此间逆旅,相遇纯属巧合。

阿玛责怪阿骨木道:“王子这回做得不对,您就不应该把那南朝女子交给塔泽。那是个灾星,如果没有她,塔泽怎会受如此重伤?”

阿骨木王子问:“医者怎么说?”

“流脓发烂,后半辈子都无法再碰女人了。可怜他家中还有三房妻子。”

阿骨木王子执意道:“是南朝医术不行,等回到柔羌,宫里的御医定然能为叔叔治好病。”

阿玛叹息道:“幸好那南朝女子的夫婿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否则肯定还要找我们的麻烦。王子别在钱塘逗留了,赶快往临稽办正事吧。”

他们用的都是本族方言。

沈舟颐因去过柔羌买双蝉璧的缘故,略略懂得一些柔羌方言。这两人的话,听得大概明白。

之后王子和阿玛开始拜佛拜神,口中喃喃念叨经文。沈舟颐手边也带着一本佛经,是劝人慈悲的,但他着实慈悲不了了。

王子他们落脚在隔壁。沈舟颐随意摸摸衣袖,发现还有几瓣干瘪的雪葬花。第二日一早,那身受重伤的柔羌人塔泽便死了,死于七窍流血,症状和当年大皇子褚玖中雪葬花毒时一模一样。

……

翌日戋戋醒转,也不起床,愣愣在床榻上仰着。沈舟颐购置了新的衣衫给她穿戴好,马上带她打道回临稽。经过一整个夜晚的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得到丝毫好转,反而雪上加霜。沈舟颐给她穿衣服归穿衣服,神色如常,就是不和她说一句话,亦不瞥她一眼。戋戋便也不说话。

邱济楚见这两人冷战到如此地步,莫名想起那句“无端燕鹊高枝上,一枕鸳鸯梦不成!”的话本唱词来——彼此都怀有敌意,满腹幽怨,如何缔姻,如何相谐相扶走到白头啊?

自从戋戋回来后,沈舟颐俨然寸步不离,邱济楚就算想分开劝他们也没有机会。看来唯有等回到临稽后,叫戋戋的祖母、母亲亲自劝她了。

当然临稽那头也是一团乱麻,杀死邱二的罪魁祸首还没抓住,府尹大人还揪着贺府不放。

清晨临走时,邱济楚问沈舟颐:“昨夜那些柔羌人也住到这间逆旅来了,你知道吗?”

沈舟颐兴致不高。

邱济楚继续道:“他们还死人了,半夜就抬出去了。呵,那雪葬花本来是他们柔羌才特产的一种花,现在自己花害自己人,着实可笑。”

“确实可笑。”

邱济楚道:“听说晋惕在边疆打得柔羌蛮子节节败退,那什么王子才冒险挺进中原,准备和圣上谈判的。过不多久,宫里就有一场好戏看喽。”

沈舟颐道:“你又进不去皇宫。”

草草结束这场攀谈,沈舟颐回屋抱戋戋下楼,姑娘头上带着个巨大的棉帽,周身也被厚斗篷遮住。邱济楚大惊,舌头结结巴巴:“你你怎么还拘着她的手……弄得跟抢婚似的。”

沈舟颐剜邱济楚一眼,漠然不理会。防她,他当然要防,从钱塘到临稽毕竟还有几百里地,她若是中途再耍心眼逃跑抓瞎的可是他。

戋戋坐在马车中面如死灰,是是非非,在她眼里悉数褪色,再无半点希望可言。

作者有话说:

戋[jiān]

标注:①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出自《送人游吴》,作者:杜荀鹤

②无端燕鹊高枝上,一枕鸳鸯梦不成出自王实甫(元代)《杂剧·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草桥店梦莺莺(第四本)》

第39章 豺狼

戋戋脑袋靠在马车壁上, 郁郁寡欢,沈舟颐一进来她就本能地把身子往里缩,眼圈泛红像只畏怯的兔儿。沈舟颐自然不怿, 手中链条紧了紧便将她摇摇晃晃地扯过来。姑娘眸悬泪珠摇摇欲坠, 却不得不挺着脖子承受他寒冷的亲吻, 面色痛苦不堪,稍有反抗就要遭到他冷厉的叱骂。

邱济楚才懒得管这两人的闲事,他心里只有贺若雪,亟盼回临稽去和未婚妻相会。马车驶至城门前时, 邱济楚买下大包的绒花、珠钗、小挂坠的小饰物,件件玲珑精致,一看就能哄得女孩欢心。另外, 钱塘当地的土仪特产, 干果四样, 馋嘴小吃, 邱济楚也带回去不少。

邱济楚本来就是个好吃的人,此番趁着找戋戋来钱塘游历一番, 只觉得钱塘好景好物,哪哪都好。

路边小吃清汤荷叶粥,拣时新莲子熬制而成,滋味甘甜, 年轻小姐都爱吃。邱济楚为给贺若雪捎回一碗, 排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队, 可他太傻气, 根本没想到从这里回到临稽还有两三天的路程, 到那时荷叶粥早已腐坏。

戋戋无精打采, 在马车中闻见清粥的香气, 饿得前心贴后背。流落在外的这几天,她根本没吃上一顿好的。可她知道沈舟颐是不会放她下车买食物的,便只得轻轻提起水囊艰难地给自己喂口水充饥,因双手不便,水差点洒在衣襟上。

沈舟颐正侧头阖眼小憩,闻这点动静稍稍睁开眼来,吓得戋戋心胆俱裂,慌忙放下水囊也佯作闭目,这口水便没喝成。

她被泪水浸湿的睫毛禁不住颤抖,沈舟颐揉了下眼睛,见她唇角干渴得起皮。他伸手揽过戋戋,她浑身似幼鹿战栗个不停,纤细的腰身仿佛一折就断。

沈舟颐问她:“想喝水么?”

戋戋点了下头,幅度很小很小,又恨又惧。

沈舟颐拿水囊喂给她喝,她那浅色的双唇汲取水源罢,就挣脱他的怀抱,缩回到角落的阴影之中。犹记得他初次见到戋戋时,她是那样甜美爱笑的小姑娘,如阳春三月里盛开的桃花,可一夜之间她变得像医书上童昏语迟的患者。沈舟颐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轻抚她的脸蛋,那消瘦的肌骨竟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虽生出些微怜惜之意,但更气她私逃。哭吧,她尽情哭,就算哭死他也不会心软。她妄图再用那柔弱可怜的面孔欺骗他感情,却是做梦。

沈舟颐勾勾她下巴的弧度:“你若想吃,求求我,咱们也下去买。”

戋戋隐忍对抗着,倔然摇头不饿。

沈舟颐最厌她这副嘴硬的样子:“不饿的话让我摸摸,看看是不是真不饿。”

手横在她肚腹间,摸到她小肚子干瘪干瘪的。戋戋浑身激灵灵,炸毛似地就要起身,却被他用链子拽回来。

“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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