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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珍珠(120)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沈舟颐长眸微狭,亦显露些许愠色。

他倏然揽过戋戋的腰,将她带向自己。戋戋大惊,还以为他要打她,娇小身躯像秋天新生绒鸟般格格发颤,半晌,落在颊边的只余数枚轻淡浅吻。浅吻辗转到下巴,逐渐加深,似鹅毛……最终停留在她柔软双唇。

练武之人常说的四句内功诀窍是: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此刻沈舟颐便欲以柔克刚,用他至柔的拥吻,撬开她紧锁的牙关。她是顽石、钢铁,他便做清风、明月。

此计颇为奏效,戋戋牙关的坚守崩溃,大怒道:“你做什么亲我?!我允许你亲我了?耍流氓?”

沈舟颐挑挑眉,笑意点点:“你一刻不肯吃饭,我便一刻吻着你,左右我现在体力冗余得很。”

说罢竟还要朝她亲过来。

倘若在平时戋戋定然狠狠擦嘴,把他讨厌的气味都擦干净,然此刻身体受限,莫说擦嘴,便是躲避也艰难。沈舟颐轻轻一拽她裙带,她便骨碌碌落在他怀中,顷刻间脖颈与颊边又沾下数枚深深浅浅的吻。

戋戋无可奈何,呜呜呜啜涕,男子并不会因为她的啜涕而心软,吻迹比之方才更有加深。她此刻就是只误陷猎人网兜的鹿,可怜弱小,求告无门,任人摆布,唯一办法就是服软。

戋戋泣不成声道:“我吃,我吃。”

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屈辱至极。

沈舟颐这才停止动作,重新将饭菜喂到她嘴边。

流苏垂下来,戋戋发觉自己鬓间插有枚簪子,是她此刻唯一的利器。若猝不及防将这枚簪子插入沈舟颐心口,他会死么?

首先,她的双手须得先获自由。

于是她抽了抽鼻子,细声细气道:“我自己夹。”

他问:“怎么,我喂你你厌恶么?”

戋戋口吻很冲:“我就是要自己夹。”

他冷冷拒道:“不行。”

空气陷入凝滞,戋戋痛恨道:“你若再和我对着干,我就咬舌自尽。你也厌于面对我的尸体吧?”

沈舟颐忽略这威胁,反而认真问:“如何个咬舌自尽法?”

他轻轻捏开她嘴巴,观察她那粉嫩的舌头,告诉她:“戋戋知不知道,一咬即毙是假的,你咬舌之所以会死是由于血液漏失过重,抑或大量血水堵塞呼吸,伤及动脉。且遑论戋戋能不能忍住那巨大疼痛,就算你真咬掉半条舌头,我亦有法儿立即封住你穴道,再辅以草药,帮你凝血,然后用麻沸散局部镇痛……前些日永仁堂才刚刚救回一个如此这般的伤患呢,不信你问济楚。”

戋戋语塞,她知道自己这名义上的夫君是个书痴、药痴。

说这么大段冗长的话,一句话概括就是:别拿死威胁他。他学过起死回生的本领,就算到阎王爷那儿他亦能把她揪回来。

戋戋彻底怔忡了。

沈舟颐淡淡笑影:“怎么,还有疑惑?”

戋戋厌恨他掉书袋,唯恐他再说一遍,那可真比酷刑还来得折磨。她自幼懈怠读书,别被他关起来了,还要悲惨地学书。

她硬声道:“知道。”

满脸的抗拒,把他认认真真讲的那些医术常识当屁,左耳听右耳冒。

沈舟颐将小块樱桃煎夹到她嘴里,声音沾些缥缈:“你前世就不爱听,现在果然半分没改……”

两人一喂一吃,静谧无声。

直至喂得约莫八成饱了,沈舟颐才撂下筷子。他是如此的了解她,连她什么时候吃饱都拿捏得准。

戋戋心中暗自悔仄,今后若再和沈舟颐斗,必不能和医术、饮食、香料、经书典籍方面沾上半丝关系,这些都是他擅长的领域。

以己之短攻人之长,焉能得胜?

此番,终究还是失策了。

噩梦已变成事实,未出阁前,她竟还有一段时间把沈舟颐当好人,疑心晋惕是噩梦中那人,也当真盲人摸象呆蠢迷糊!

就这般沈舟颐一日三餐来给她喂食,每每短暂停留,通常他不留宿。他将覆在她手腕上绳索移开,双脚却仍有桎梏在,使她莫能离开牙床附近五尺。

完全昏黑的屋子里没有时间观念,戋戋只能模模糊糊猜着,她被困于此处至少也有半个月了吧。

莫名其妙失踪半个月,外面人估计早已把她遗忘。

否则,为何还没人还救她?

她那日跟沈舟颐说,想晒晒阳光。

再这么下去,她会发霉长毛。

沈舟颐沉吟片刻,问:戋戋是在耍花招吗?

戋戋说,这次她真死心塌地了。

就算他赶她走,她也赖着不走。

沈舟颐狐疑地瞧着她。

那浮动的眸光中,竟没半丝相信。

这样的谎话,她没说过一千遍也有九百九十九遍了,他若相信除非是三岁痴儿。

戋戋可怜恳求:“即便哥哥想留着戋戋,也好歹让我见见祖母。祖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蓦然消失这么多时日,她老人家会担忧。”

沈舟颐道:“现在贺家与你已经没关系了,以后你不是贺若冰,也不是贺戋戋。”

戋戋黯然神伤,她的位置已经被月姬取代。

“非但月姬。”

“如今你是和亲私逃的郡主,犯下滔天重罪,一旦抛头露面被圣上逮到,圣上必然要治你死罪。”

“我让你在这里呆着,每日好吃好喝供着你,原本为你好。死囚的牢房鼠患横行,恶臭扑鼻,可比这儿可怕得多。”

戋戋问:“那我呆在这里,岂非一辈子做无名无分的黑姓人?”

沈舟颐道:“目前是这样的,你出去就是个死字。”

晋惕和柔羌王子他们都以为戋戋脱逃了,并不晓得她身在此处,沈舟颐也没计划让他们知晓。

“你留在这里,永远伴在我身边。”

戋戋悲哀,有气无力地枕在他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她命这么苦?

“这是什么地方?”

她问。

“你既跟我明说我现在是圣上的‘要犯’,那我也不打算跑了。你且告诉我我身处何地,死也叫我明明白白死。”

沈舟颐沉吟半晌,道:“临稽,这里还在临稽城。”

此处,是临稽城一处秦楼楚馆的隐蔽暗室。

秦楼楚馆这种地方最是肮脏混乱,晋惕洁身自好,鄙夷于涉足此地,柔羌王子身份尊贵,自然也避之不及。

官兵们碍于面子,懒得总盯着这种风月之地不放。此处最安全,最隐蔽。而沈舟颐……作为一个妻子与人私奔、又孤苦伶仃的鳏夫,出入秦楼楚馆暂时排遣苦闷,十分正常,因而数日来未曾有人怀疑。

这里,城中央,极端繁华之处。

戋戋顿感耻辱。

她冷冷甩沈舟颐一耳光。

啪。

“秦楼楚馆?你把我当什么了?供你玩乐泄闷的歌姬?”

她打他极狠,丝毫不通情面。沈舟颐头偏过去,脸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片刻,这五指印就变得乌青。平常戋戋柔弱,打人力气小,唯有面对真正痛恨的人才会使出如此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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