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染指珍珠(12)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奈何他医术其实并不精,误诊之事时有发生,一趟诊下来挣不到钱反而被勒令赔钱。如今沈舟颐年华正盛,担当贺家顶梁柱之责,贺老太君便琢磨着叫贺二爷退下来养腿,莫要再四处惹事了。

然贺二爷嗜好医术,端是个闲不住的人,对贺老太君的劝告左耳进右耳出,仍然四处给人瞧病。贺老太君无计可奈,只得由他。

戋戋上次被晋惕吓怕了,连续几日来自封在深闺不出。需要什么贴身的物件,都是叫清霜上街去买。清霜每次出门,都能带来不少外界的消息。

临稽百姓都在议论着魏王府世子爷要娶世子妃的事,对方乃江陵赵阁老的嫡女赵鸣琴。

清霜愤愤不平:“魏世子当真是个负心人,缠弄小姐,还要娶正妻,把小姐当成什么人了?他是存心想让小姐做妾。”

戋戋正自梳妆,听晋惕要议亲,手中画眉的笔骤然断了。她怅然若失,丢下眉笔,躺在锦被上把脑袋埋起来也不说话。明明是一段孽缘,她极力劝自己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晋惕这个名字。

她哑声道:“他要议亲与我何干,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和我说。”

清霜语塞,“可是……”

“小姐嘴上说不相干,其实还是在意他。”

戋戋缄默,棉被内传来细细的哭声。半晌哭声又停止,似乎不是为晋惕而哭,而是哭自己命苦。她流了一场眼泪,释放压力,哭后反倒好受多了。

贺老太君要靠着沈舟颐给贺二爷还债,因而数日来格外讨好沈舟颐,流水似的珍馐美酒,日日不重样地烹饪。这日仍然等沈舟颐一道用晚膳,等来等去等得众人都饥肠辘辘,也不见沈舟颐归来。

问邱济楚,邱济楚说今日他单独去卖货了,没和沈舟颐一道。

月上中天,临近夤夜,沈舟颐仍杳无音信。贺敏和贺若雨等人都困倦不堪,先行回房休息,唯戋戋留在寿安堂陪贺老太君等着。

贺老太君有种不祥的预感,命人出去四处寻找沈舟颐。两拨家丁兜兜转转,整个临稽城都找不见人。贺老太君厉声命其再找,邱济楚也感事情不妙,领人往湖边踅摸。

折腾了一夜,才见杨钢扶着沈舟颐回来。沈舟颐气息奄奄,右手手臂沾满鲜血,双颊更苍白得可怕。

“一伙黑衣人烧焚我家商船,还逼公子跳湖。”

饶是杨钢这铁骨铮铮的硬汉,亦灰头土脸,脸上有零星泪水,“有人存心想要公子的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绵羊

贺老太君这一惊非小,险些晕厥过去。戋戋搀着祖母,见沈舟颐伤成这样,亦暗暗咋舌。

贺二爷手忙脚乱地将沈舟颐扶进内室,欲为他请郎中医治。然伤者却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不必。原本论起行医用药来,沈舟颐自己便是临稽城数一数二的行家,与其叫那些庸医迁延病势,不如自行医治。

他低声念了几味药,都是止血护气的,贺二爷听罢立即去准备。邱济楚拿来银针和药酒等物,帮他施针。

邱济楚只是卖药材的商人,于接骨一道并不熟悉,甚至连穴位都不大能认清,还得靠病人指导着下针。

当下欲剪开沈舟颐血污的衣襟,却被沈舟颐轻轻制止了……原来贺老太君、若雪、戋戋等府上女眷俱在,沈舟颐如何能众目睽睽地袒露肌肤。

戋戋会意,借口将贺老太君等人暂时请出去了。她心下戚戚然,也盼着邱济楚能把沈舟颐救回来。

杨钢也受轻伤,长剑丢在旁边,两个侍女正给他上药。

贺老太君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何人这般欺辱我贺家?明日老身便去临稽府报官,还没王法了不成?”

杨钢道,“八成是魏王府的人。”

贺老太君骇然,“魏……魏王府?贺家并未得罪过魏王府,何以至此?”

杨钢皱眉摇头,定定盯向老太君身后的戋戋,神色怪异,似看什么红颜祸水一般。

戋戋被他盯得浑身发虚,今日之祸莫不是因为自己?那日晋惕欲带走她时,沈舟颐曾出言阻拦。以晋惕的权势和手段,沈舟颐被寻仇报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当下难堪已极,又兼愧疚,垂下头来贝齿紧咬,不敢面对杨钢。

“那些人对公子说‘这只是个警告’。警告什么?自是为着您的宝贝孙女。”

戋戋听此嘲讽之言,眸中沁着泪花,又气又怒。若晋惕此时就在面前,她真想给他两耳光,问他这么做有何意义。

贺老太君见不得旁人谴责自己孙女,便道:“胡说,你们许是生意上得罪其他人了,也未可知。人家堂堂魏世子,怎会行如此伎俩寻仇报复。”

杨钢冷笑道:“那敢情好,就祝您孙女早日嫁入魏王府,百年好合。我家公子的一番好心,全被狗吃了。”

老太君顿时愠怒,她在家中那是老佛爷般的存在,怎容低贱的侍卫诋毁。

“放肆,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对老身说话?”

杨钢常年在江湖行走,本是莽夫一个,骨头比铁石还硬。眼见话不投机,鼻子哼了声,一瘸一拐地离去。

贺老太君怒气更盛,要遣人将其拦住。

戋戋连忙劝道:“祖母,算了。”

此事因她而起,本就是她连累了沈舟颐,怎能再和他的下属起争执。

贺老太君也憋着闷气,听杨钢方才的意思,似是魏世子怪罪沈舟颐与戋戋走得太近,故而才给点教训敲打沈舟颐。

伤人者既是魏王府,明日贺家也不用去临稽府报官了。以晋家今时今日的爵位,怕是皇帝都要礼让三分,别说打折沈舟颐一条臂膀,便是将他直接屠掉杀掉,也无人敢过问一句。

贺老太君怜悯地望向戋戋,戋戋擦去眼角零星的泪花,沉默片刻,眸色渐渐坚定,道:“明日我去魏王府找晋惕。”

贺老太君道,“胡言,你一个姑娘家,怎能抛头露面。况且你还指望着嫁入魏王府呢,要去也得是你父亲登门赔罪。想晋家那种有名望的侯爵之府,不会抓着理不放的。”

戋戋苦笑,“事情到这般田地,祖母以为我还能嫁入晋家么?”

贺老太君却认为晋惕派人殴辱沈舟颐,都是因为在意戋戋之故。若此时把话挑明,清清楚楚告诉世子戋戋只对他一心一意,对其他男人并无非分之想,没准晋惕头脑一热真迎娶戋戋当正室呢。待孙女成为魏王府长媳,平步青云,看谁还敢轻蔑贺家。

“此事自有祖母为你谋划,你不用担忧。”

祖孙二人又磋磨良久,才见邱济楚从内室中出来。他脸上并无过多悲伤之色,想来沈舟颐性命无虞。

老太君至此方放下心来,紧绷的精神一松,便困倦得再也撑不住。

戋戋欲陪老太君同回寿安堂,邱济楚却拦住她,哑声在她耳边道,“我方知道他是为你回绝了魏王府给的金银贿赂,才遭此骨裂之祸。你就这般走了,不去看看他么?”

戋戋心下愧疚,默然点点头,请贺老太君先回房安眠,自己随后就来。

上一篇:帝王恩 下一篇:夺荆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