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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99)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她没甚高兴表情,也并不排斥,只是不像当初闺阁时,与邵明姮一起谈论宋琅的样子。

上元节,她拉着邵明姮去了酒楼,定在三楼临江雅间。

寒风挟着潮意扑面而来,申萝坐在美人靠,右臂打着扶栏,“阿姮,临近嫁期,我心中很是索然无味,没有一点心潮澎湃的感觉,就像每回去舅母家,看见表哥一样。

他待我挺好的,人老实,偏木讷,跟我哥哥差不多,话少人好,其实挺适合做夫郎的,可我就是有点高兴不起来。”

邵明姮趴在夫郎上,拢着领口白绒绒的兔毛,“阿萝,平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你那表哥我小时候见过,的确挺好的人,关键对你好,我记得当时买了一串糖葫芦,旁人一颗都要不出来,他转头全给你了。”

申萝忍不住笑,“是啊,他总这样。”

过了会儿,两人搬来秋露白,一人一盏,对着凄白的圆月,各自尽饮。

崔远本已经走过雅间,听见里面说话声,便叩门。

邵明姮和申萝见是他,便邀着一道儿喝酒赏月,崔远摩拳擦掌,又忙说明情形。

原来金陵通判之子窦玄也来了,现下正和杨文叔在隔壁雅间对酌。

故而五人聚到一起,外面烟火爆开,明如白昼,屋内也有过年的热闹气。

邵明姮头有些晕,从外面长廊吹了风,鼻尖有点酸。

“邵娘子,你别染了风寒。”

窦玄恰从净房回来,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披风,二话不说解开,给她披上。

温暖骤然而至,邵明姮抬起头。

窦玄一下愣住。

小娘子的眼眸水盈盈的,泛着涟涟波光,她仰着小脸,忽然朝他伸出手,柔软的手掌覆在他的脸颊,紧接着,芳香入怀,她的热泪掉在他胸口,隔着厚厚的衣裳,就好像透进心里。

他一动不敢动,试探着低声唤她。

邵明姮哽咽,泣不成声:“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窦玄彻底懵了。

而长廊尽头的暗处,顾云庭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眸色宛若晕开浓墨。

作者有话说:

啊!晚安!

顾大人:我觉得心有点疼。

第52章

◎宋三郎是个什么人?◎

光影朦胧, 烟花不断在屋檐上空绽开明晃晃的璀璨。

周遭热闹喧嚷,人潮如织,舞龙耍戏的队伍招来阵阵叫好, 江面浮动着花灯,将水色映照在绯红之下,画舫沿着水流缓缓行进,袅娜的歌姬为船内贵客助兴,只着单薄的襦裙立在船头翩然起舞,酥/胸如雪,纱幔似的衣裳沿着肩颈掉落。

笑声随之远去,与那潺潺流水混作一团。

顾云庭就站在暗处, 目光冰冷的望着他们。

窦玄的氅衣裹住邵明姮的身子,从头到脚,她仰着小脸, 泪眼迷蒙, 素白纤软的手指贴在窦玄面颊, 随后,她整个人覆了上去, 边哭边伤心欲绝。

她在等谁?

顾云庭暗下眼神, 脑中想起高宛宁说过的话。

宋都督有三个小郎君, 阿姮便与最小的那位青梅竹马, 情投意合,若非邵家宋家落难,想来前年两人便会定亲, 成婚。

阿姮对宋家三郎, 喜欢的要紧。

而他, 恰好有一双相似的眼睛, 或许阿姮在顾宅的两年多里,无数次将他当做宋三郎。

顾云庭一瞬不瞬的冷眼看着,看她的双手慢慢环过窦玄的腰,脸靠着他的胸膛,就像曾经抱着他的样子,温顺乖巧,让人想要回抱住,想要亲吻他。

他喉咙滚了下,想起邵小娘子在床榻间,缱绻温存,告诉他,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时最好看。

他明面上不显,背地里却对着铜镜扯开唇角。

如今看来,大抵是他想多了。

很好,很公平。

都是替身,谁也没有对不住谁。

他心口微疼,继而目光幽沉向对面走去。

窦玄还在怔愣中,一抬头,看见有人朝他瞥来一记凌厉之色,逆着光,那脸犹如笼在霜雪之中,令人不禁生出寒意。

雪青色氅衣划开弧度,一股冷香随之飘出,待人走过,窦玄忽然反应过来,他兀的回头,那人已经转过长廊。

是顾云庭。

他只见过一次,且是数年前翠华山上。

后来顾香君为了让崔远登门,便将他们三人都请到顾宅,却没见到顾云庭,只记得邵小娘子被刁难罚站在烈日当下。

今日情景,叫他有种百口莫辩的焦虑感。

“邵娘子,你认错人了。”他又唤,抬手擦了擦汗,方才顾云庭的眼神着实令他不安,像是误打误撞闯入他专属领土的兽,必然要有嗜血的厮杀。

邵明姮仍在哭,许是酒意醉人,勾出伤心事,她双手紧紧抱着,又在窦玄衣襟处蹭了蹭泪,声音含糊不清。

“阿姮!”迟迟不见邵明姮回去,申萝与崔远出来寻她,谁知打眼便看见此等景象,两人俱是僵住。

申萝凑近听了几句,便知因为何事,遂温声劝着,叫她松手。

邵明姮却不肯,拼命摇头。

崔远望向窦玄,他摊开手,满是无辜的表情。

“我来吧。”

崔远想从窦玄怀里抱起邵明姮,谁知她忽然拽住窦玄的衣襟,无论如何都不松开,且发出恼怒的声音。

像是护食被抢的猫儿。

窦玄为难地看着崔远,道:“不然还是我来吧。”

他顺势抱起邵明姮,申萝忙在前头领路,一直抱到马车旁,崔远打开帘子,窦玄弯腰将人放进去,然放下后,想往外退出,小娘子的手却依旧拽着他,他满脸通红,只得双臂撑住自己。

崔远攥着车帘,有点激动:“窦兄,快出来吧。”

窦玄尴尬:“稍等我一下。”

他不得不用手去扥领口,谁知才扥了两下,崔远便急了,喊道:“你别伤着她的手。”

窦玄嘶了声,累出一头汗。

便见崔远沉思少顷,道了声“委屈窦兄了”,便拿着匕首登上马车,将被握住的衣领割裂,怕割到邵明姮,遂几乎将窦玄的衣裳扯到肩颈处。

割完,窦玄便觉得自己半边胸膛露出来了,寒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低头看了眼,崔远舔了舔唇,道:“明日我赔窦兄一件新衣。”

他们下了车,申萝上去,放下帘子便与之辞别折返。

三楼的凭栏,有人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氅衣厚重,勾出颀长矜贵的身形,他目光幽幽,阴郁的面孔与夜色融为一体,纤长皙白的手指捧着暖炉,指尖捏到苍白。

....

长荣正在收拾主屋,听见动静,回头。

顾云庭踱步进门,外面下起小雪,在他发顶,肩膀落下薄薄一层银白,他慢条斯理拂去,从架子上取了本书,坐在案前翻看。

“郎君,夜深了,早些睡吧。”连日赶路的疲惫涌来,长荣悄悄打了个哈欠,将炭火拨弄的极旺。

顾宅主屋换了张架子床,在高娘子睡过后便重新布置了。

顾云庭抬眼,却没有走过去,反而扫向外屋的罗汉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