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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65)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顾云庭在听到这句话时,眸色如浓墨陡然晕开,手指用力,邵明姮疼的颤了下,却依旧面不改色。

“既占了我的身子,便该给我应有的回报!我只要我哥哥!我只要他活着!”

凶神恶煞的表情,咄咄逼人的气势,温顺乖巧的女娘仿佛变了个人,不甘示弱地与他对峙,对他指责。

在她清澈愤怒的瞳仁中,顾云庭看见自己紧绷的面孔,被气到根本不想反驳的模样,那唇瓣不断吐出逼人的字眼,一句一句踩在他神经凌迟,尽管那些话他私下也曾想过,但由她亲口说出,却无端令他愤怒,憎恶,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让她停下来!

让她把说出去的话全部收回去!

狭长的眼眸冷光闪过,邵明姮禁不住打了个抖,刚要挺直腰背,忽见他俯身下来,在她开口前咬住她的唇。

雪片硕大如鹅毛一般,马车跑得飞快,经过城门时,长荣跳下去,将金质腰牌拿给守城士兵看,那人看完立时张罗着开门。

邵明姮的双手皆被箍在头顶,像条泥汤里蹦跶的鱼,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快要窒息,他的苦药味蔓延至舌尖,她抵触,狠狠报复,血珠溅开腥甜。

随即是更为猛烈的纠缠。

她含糊不清地反抗,拒绝,用不配合来表达内心的恼恨,羞耻。

双膝被抵开,他站在她面前,右手举在头顶箍住她的腕子,左手捏住她下颌,似失了分寸,毫无克制地汲取,令那些讨厌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起彼伏的呼吸,渐渐安静。

他睁开眼,对上她雾气缭绕的眼睛,滚圆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瞪着他,堆满水花的眼眶承载不住,扑簌簌沿着下睫坠到腮颊。

她倏地别开眼睛。

顾云庭松了手,往后退回榻上,嘴里仍有她的香甜,有她咬出血的伤口,虽然痛,但至少好受多了。

郁结的内心抚平,他坐在茵毯上,端起茶水抿了口。

车辆出城走了半个多时辰,前头探路的秦翀折返与其并行。

“郎君,还剩五里地,不远了。”

关山给他使了个眼色,秦翀用力一夹马肚,两人跑到马车前。

“车内不大对劲,”关山小声说道,“两人上车到现在,几乎没说话。”

秦翀扭头看向车帘,凑近关山问:“姮姑娘还在哭?”

“隐约听见几声,但是听不明白。”

“那是不大妙,咱们郎君清冷倨傲,指定拉不下来脸哄她。其实没什么大事,两人说开了就好,但难就难在....邵怀安的事儿,郎君与她说不明白。”

他们有时候也在想,如若邵怀安没有推迟五日启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但是谁都无法料到前程,也就无法回头重来。

“郎君尽力了。”

这些日子,顾云庭私下遣出人员沿着临安周遭搜查,又有多条暗线并行布防,但邵怀安好像凭空消失一般,竟没有查出可靠的消息。

顾云庭后脊抵着车壁,余光扫到暗自垂泪的邵明姮,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哭泣声。

他看的烦乱,抬手掀开车帷,冷风夹着雪花涌进,车内的暖意霎时被冲刷一空,刺骨的冷。

邵明姮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顾云庭扭头,将车帷放下。

“喝口热茶。”他倒了盏茶,耐着性子推过去。

邵明姮侧开身子,无视他的话。

顾云庭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我不介意亲口喂你。”

邵明姮难以置信的望过来。

顾云庭的目光顺势落到她嫣红的唇瓣,凝脂般莹润,喉咙动了下。

邵明姮咬牙端起茶,仰头喝得干净。

随后又是持久的沉默。

马车停稳,长荣在外面喊道:“郎君,驿馆到了。”

邵明姮起身便要往外走,手腕又被扯住。

回头,顾云庭颇为严肃的开口:“方才的话不好,以后都不许再说了。”

邵明姮忽然就有些难受,却没甩开他的桎梏。

细长的指头在她手腕抚了下,“邵小娘子,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

长荣从外掀开帘子。

车内,顾云庭如竹骨般纤长素白的手指,灵活的解开邵明姮打成死结的绸带,重新系了个漂亮的结扣,复又抬起眼皮,从后整理好兜帽,将邵明姮的脸裹得极其严实。

溜滑的团绒贴着皮肤,她低下头,自行跳下马车。

长荣去扶顾云庭,却见他微微弯腰,掩唇咳了几声,深邃的眉眼染上薄红,他脚步轻缓,面庞虚白,像是一阵风便能吹断。

驿馆的胥吏拿出投宿的簿子,顾云庭翻看着,尽量迁就邵明姮的速度,直至最后一页,没有邵怀安的名字。

邵明姮便又与那人仔细描述哥哥的身高长相,说话声音,惯用俗语,然她期待着看着胥吏回想,最后仍旧摇头,“没有,来往住宿的大抵都有户籍过所,若真有这个人,我不至于一点都记不起来。”

顾云庭往后扫了眼,关山和秦翀立时戒备。

那胥吏不解地问:“而且我们驿馆从来没有叫孔厚的官员,这张名帖是假的。”

话音刚落,只听房梁上传来窸窣声。

肩上一重,她被顾云庭护在身前,抬头,看见黑压压的人影相继跃下来,胥吏惊声喊叫,然还没跑出去,便被人一刀砍在后背,血喷出来,他匍匐趴倒,很快没了动静。

邵明姮惊呆,明晃晃的刀浸了鲜血,转头横劈,她往后退,顾云庭拽住她的手避开,刀刃落在廊柱,砍下去两寸深。

木屑随着拔刀而溅开,秦翀和关山将两人护住,浴血厮杀。

十几个黑衣人,蒙着面,刀刀狠辣,皆是朝着面门心口砍杀,似乎笃定不留活口。

“郎君,你和姮姑娘先走!”

长荣听见响动,立时解开缰绳,朝着驿馆大喊:“郎君,快过来!”

话音刚落,黑衣人冲出门口,一跃跳上马车,长荣躲避不及,被他横刀劈在胸口,当即后仰着摔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气浸润着驿馆前堂,厮杀声惊动了楼上住客,他们或跳窗逃走,或紧闭房门,尖叫声奔跑声嘈杂纷乱,摇曳的烛火映出狰狞可怖。

因有秦翀和关山的庇护,顾云庭和邵明姮得以冲出厅门,两人飞快的往前跑,头也不回,追逐的声音近在咫尺。

马车被砍断车辕,只剩被惊扰慌乱,不停打着响鼻咆哮的高头骏马,邵明姮一眼看见它被缠裹的位置,忙上前解开,她知道此时不能慌,不能怕,咬着舌尖尽量冷静。

“郎君,上马!”

邵明姮很快解开,刚说完话,便见两个黑衣人摆脱了秦翀,朝着他们奔来,腰上一紧,顾云庭抱住她将人托上马背,随后翻身上去,从前握住缰绳,用力挥鞭,骏马嘶鸣一声,扬蹄踹起雪沫,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邵明姮攥着缰绳,而顾云庭的手则覆在她手背,两人手心全是汗,此刻冷意袭来,方觉是虎口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