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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芙蕖(76)

作者: 蔻尔 阅读记录

整个南皎河都无比热闹,唯有游船旁边的空地站着四个人,沉寂无声。

仿佛形成了一带安静的真空。

景殃与时五站在一处,鹿白与从玉站在一处,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没有人是傻的,都在瞬间明白前因后果。

但正是因为都不笨,所以寂静在迅速蔓延,令人窒息到无言。

半晌过后。

景殃蓦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眸中露出浓厚的兴味。

他直勾勾盯着鹿白,道:

“鹿妹妹,好巧啊。”

“…………”

鹿白仿佛被满世界的恶意扎中,缓缓扯出一抹微笑。

“景哥哥,是挺巧。”

景殃看了看从玉,意味深长地对鹿白道:

“这就是你说的……闺中密友?”

鹿白指了指时五,唇边漾出小梨涡,伶牙俐齿道:

“那这也是你说的……风月楼女子?”

作者有话说:

世界上最近的距离,莫过于我们上一刻在花灯处说再见,下一刻又在游船边偶遇。:D

-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出自《车遥遥篇》范成大。

第46章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 双方又沉默了会。

鹿白实在是忍不住,率先打破气氛,温温软软地道:

“景哥哥, 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呢?”

景殃抬起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游船, 道:

“鹿妹妹, 我们准备坐游船呢。”

虽然他态度很友好,但脸上写满了“明知故问”四个字。

“……”

鹿白憋出一句:“真巧呀, 我们也是。”

所有人再度陷入沉默:“……”

鹿白在说完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本来还没那么尴尬的, 在现在寂静到极点的空气居然再度安静几分。

景殃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鹿白:“……”

天啊!

救命!

她好尴尬,尴尬到脚趾要抓地板了!

但是这种情况, 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鹿白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现,扭头转向游船船夫, 试图转移焦点:“船爷, 请问做一次游船多少钱?我们想租赁两艘游船,不知是否……”

“两艘?哪还有什么两艘。”船夫不耐烦地敲了敲船板, 隔着数丈朝他们道:“人太多,就剩老夫这一艘船了, 勉强能坐下四个人。你们还坐不坐?不坐老夫就划走了!”

“……”

四个人同时盯着船夫, 一时没有出声。

一炷香后。

四个人双双上了游船。

船夫划桨,游船悠悠地向前驶去。

游船外面看着不小,但内里空间并不大。

船舱两侧是开放的窗户,晚风顺着窗子吹进来,燥热中夹带着丝丝凉爽。

船舱中间摆放着一个棕色雕花桐木小案几,案几上有新鲜的水果、热茶和甜糕。

案几的两侧, 面对面各放一个长长软榻, 一边能坐两个人。

景殃悠然挑了个软榻坐下。

鹿白僵硬地杵着, 正想着要不要站到窗子旁边,景殃就拍了拍小案几,道:

“别紧张,坐。”

“……”

这语气,搞得像招待客人似的。

鹿白憋着气在对面坐下:“我知道,没紧张。”

时五和从玉对视一眼,一种默契浮现出来,下一秒,两人同时抱拳道:

“主子,属下先不打扰了。”

“郡主,我待会再来找您。”

然后不由分说地跳出窗子,几个呼吸间就双双跃至对岸,身形远远消失。

“……”

狭小的船舱内,只剩下景殃和鹿白面对面坐着。

鹿白恨不得就地淹死。

景殃端起案几上的热茶,放在鼻尖嗅了嗅,确认只是普通的茶,没有加什么料之后,放到唇边饮了一口。

鹿白见状,也捏起一块甜糕吃。

“今晚我们遇到的意外和巧合有点多,所以不妨坦诚公布一下。”

景殃放下茶水,突然说道:“刚刚那位是我的随从,名叫时五。所以你那边的人叫什么?”

鹿白指尖骤然用力,糕点被捏出一道褶痕。

一瞬间,各种念头划过脑海。

从玉是边朝月的贴身属下。

如果说出名字,只要景殃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从玉的身份。

他那么聪明,近乎妖孽,怎会联想不到边疆发生的事情?

再然后……就会牵扯出来边朝月,继而怀疑她的目的。

但是不说名字,景殃还会通过其他方式查。

那还不如自己主动告知,编造一个“另有隐情”。

鹿白若无其事地将甜糕吃完,再抬眸时,脸上只余坦荡:

“她是边朝月的随身属下,叫从玉。”

“边将军?”景殃盯着她,道,“若无圣召,不得回京,这个道理适用于所有驻守在疆北的士兵,你应当懂才对。”

鹿白不慌不忙道:“事急从权,本就可以通融一二。更何况,从玉并非士兵中人,她是边朝月的贴身属下,只听命于边朝月个人。”

“事急从权……”

景殃咀嚼着这四个字,打量着她,悠悠道:“那么请问是何种急事,需要边将军派属下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找你?”

鹿白反问:“那时五又是从何处回来?目的何在?”

景殃直视着她,不回不避道:

“洛水自始至终都是景家的驻地。尽管自从洛水之战之后,景家人被收回行军打仗的兵权,但楚宁卫以及景氏私兵仍然拥有在洛水驻兵的特权。”

“时五乃楚宁卫分队的队长,替我代管驻守在洛水的楚宁卫。他此次是专程带回季忠廉在西边边疆勾连西戎敌国的证据,有理有由,光明磊落。”

“为了不走漏风声,让季忠廉永无翻身之地,我吩咐时五谨慎行事,低调回京。所以才谎称是有女子来找我。那……你呢?”

他停顿一瞬,意味深长地说道:

“声称从玉是闺中姐妹……你想干什么?”

-

……

在鹿白的坦白之后,船舱内隐隐无形的压力终于撤去,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

鹿白神态不变地吃着甜糕,心里却大松口气。

她承认,景殃以那样带着强大掌控欲、且游刃有余的姿态直白地询问她时,她确实有点慌神。

但吐出“从玉”两个字的一刹那,她就想好了说辞。

正所谓,如果想让一个人相信自己,那就要真假话掺半。

七分真,三分假,饶是景殃也分辨不出来。

鹿白将边朝月在边疆审问俘虏的事情仔细概括了一下。

这些事情是真的,她不怕景殃查。

只是涉及到审问内容时,她模糊了重点,省略有关于“洛水”的字眼,把审问出来的线索归结于“凭空冒出的亲生父母”身上。

鹿白如是道:“因为我毕竟不是父皇的亲生血脉,常常会思考自己的爹娘在数年的战乱中流落到哪里。本来以为他们已经不在了,但是边朝月说审问出的东西似有蹊跷,想让我亲自确认一下,便将从玉派了回来,仔细与我说说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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