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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芙蕖(162)

作者: 蔻尔 阅读记录

霸烈的软弗散毒性要开始散去了。

鹿白想起这些人进来之前景殃做的事情, 被中断的氛围再次浮现出来。

一股羞赧的热气从她耳尖一直蔓延到面颊上,即而变成温热呼吸散发而出, 与景殃的一起。

随即,被打断的愠怒情绪与之一同冒出来, 无法遏制地扩大。

鹿白忍不住伸出拳头捶了下景殃的胸膛, 触感比她想象的还要坚硬。她压着声音,薄怒道:

“你刚刚干嘛突然捏我!”

等了许久,却没等来景殃的回答。

鹿白打量着他,却见景殃的脸偏向一侧,微微闭着眸,浑身比刚才更加绷紧。

她这才发现景殃从刚才到现在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甚久未动, 也未开口。

“怎么了?”

鹿白声音压得更低, 见他喉结动了动, 仍不开口,有些着急的凑上去看他手臂:

“伤口在结痂,难道是毒性又开始扩散了?不对啊,应该快好了啊……”

“无事。”

景殃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深,嗓音带着淡淡哑意。他撑了下床榻翻身坐起,用匕首右臂上划出伤口,挤出黑血来。

他刚刚恢复了些力气,开始粗暴地处理右臂伤势。

鹿白蹙眉看着他,弄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她坐起身正欲询问,景殃忽然低着眸说道:

“伤口有毒,你离我远些。”

他沾上软弗散尚且如此,她这样半吊子功夫,只要碰一下它就会力气尽失。

鹿白乖乖坐在床榻上不动了。

她看着他只穿雪白中衣坐在她对面,锦被盖了一半身体,而自己也是一身零乱的样子,外裳都被蹭掉了一半,倏地感到几分尴尬。

鹿白把衣裳往里拢了拢,心里仍有脾气,别扭小声道:“你快点穿上外袍。”

景殃应了声,依旧垂眸处理伤势。

鹿白试探地伸出手:“我帮你包扎吧?”

景殃左手一顿,避开她,道:“不必。你先穿好衣裳。”

……这是怎么了?

鹿白心里疑惑渐浓。

她打量着他,见他仍然冷淡模样,面上无甚异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

“你怎么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臭脸?你捏我我都没跟你计较!我知道你有脾气,但你有脾气也别对着我发,又不是我给你下毒还追杀你。”

景殃处理伤口的动作彻底顿住。

“没对你发脾气。”

景殃直接把绷带扔掉,拎起外袍穿上,坐在床榻边,垂眸扣上腰封,正欲开口说什么,厢房窗侧突然传来叩击声。

两人同时往另一侧窗户看去。

下一秒,褚一从外侧将窗户打开,纵身跃进来,后面带着数名暗卫。

褚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这两个人,假装没感受到房里残留的微妙旖旎,抱拳道:

“属下中途遭遇截杀,救主来迟,望公主和王爷赎罪。”

景殃站起身,理了一下外袍,冷道:“活捉。活捉不了的一律格杀。”

“是!”

数位暗卫推开门,闪身出去。

瞬息之间,走道上传来激烈无比的打斗声,利刃噗嗤刺中的声音不绝于耳。

褚一也闪身离开,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从怀里拿出药瓶放在案几上,道:

“非软弗散解药,不过此药可解万毒,应当有用。”

说罢他闪身离去。

景殃收了药瓶,淡淡看向鹿白,道:“我送你回去。”

鹿白看着他神情平淡的脸,压下来的隐怒再次腾升出来,她转身往外走去,平淡道:

“多谢,不必你操心。我现在通知琼枝,让她来接我。”

她挥笔写了张字条,唤来风月楼的信鸽,绑上字条把它放飞。

半炷香后,琼枝匆匆赶到,抱拳行了一礼,带着鹿白离开风月楼。

鹿白走前回头看了眼,撞上景殃神情未变却微微幽深的眼神。

她立刻收回视线,抿了下唇,被琼枝抱着跳窗离开。

厢房一时间变得空荡,床榻一片杂乱,珠翠收拾仍在床底没有收拾。

外侧走道打斗愈发激烈,鲜血顺着门缝流进来。

景殃将床底珠翠捡起,一眨不眨地看着片刻,忽然紧紧攥住拳头,闭了闭眼,喉结缓缓滚动。

面上的冷静在一瞬间尽数失去。

从死士刺客撞开门扉而入的那一刻,从她抬起脖颈、曲起腿弯、嗓音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身体变化。

一些过分明显的反应变得不容忽视。

直到现在,它都在提醒着他那强烈的存在感。

他竟然,那样地不由自主。

那可是他认识了三载的小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未动,他呼吸平稳,他眼神冷淡。

——装的,假的,他故意遮掩的。

景殃单手撑住案几,手背直至手臂上暴起寸寸青筋,脉络清晰如山峦起伏。

他缓缓呼吸着,片刻后,放松力气让青筋消失下去。

一些事实再次展开在他面前,一遍一遍地提醒他,让他彻底意识到——

她是个长大的妙龄姑娘了。

不是那个小豆芽菜,不是一途平川,不是矮得像豆丁。

是个真真切切的、长大的美人。

景殃忽而想起方才她回头看他时的那双眼眸。

清澈温软、剔透宛如黑琉璃珠,却又隐隐带着婉拒和疏离,不会像从前那样追着他索要一个解释。

好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他做什么都不是很重要。

景殃又想起他隐瞒她自己黑衣权臣的身份。

朝廷神秘的黑衣杀神是他,但他没料到小姑娘一直在寻找,对他的另一层身份毫无察觉。

周遭打杀声弱了下去,厢房极为安静。

景殃攥紧手中发簪珠翠,尖端刺中掌心带来隐痛,久违的感觉有点棘手。

仿佛……有什么事情发展要超出控制。

-

鹿白回到公主府,越想越是气闷。

他就那样突兀地去摁她的腰,完了还不给个解释,一副冷淡至极的样子,虽然她能理解他是想混过黑衣刺客的耳目,但他最后一个交代也不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她又不是布娃娃,随便他来回摆弄!

鹿白生气地走来走去,最后告诉护卫和下人今日谢绝一切来客,转身去书房奋斗事业。

她要把景殃这个人给忘到脑后!

他不给她道歉,她是绝不会再理他了。

除非……除非他给她也叫几声。

哼。

鹿白处理了下公主府内务,其他时间都埋头于叛国文书的研究。

这封信使用的墨宝她大概有头绪,是洛水地域常见的墨,只是即使是洛水常用的墨也有数十种,时间过去太久,墨和纸笺都已经泛黄,具体的种类她分辨不出。

除非手头上有类似的墨,她得照着写一遍才能真正知道用的哪种墨。

这叛国信用的纸笺她更是了无头绪,只能先找出墨,然后再找具体的纸笺种类。

鹿白伏案点灯到深夜,直到困倦了才将油灯熄灭,好好沐浴一番之后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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