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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带刀(219)

作者: 元灵宇 阅读记录

“就好像是……枯木逢春?”

“正是如此。”杜相时笑道,“从那时起,我又开始遍寻名医,只是依旧求而不得,后来小雪想起贺兰氏祖地传说,便只身一人,带着我前往鲜卑山求巫医相救。”

“鲜卑山?”李观镜惊道,“从长安去鲜卑山?!这得有……得有……”

杜相时接道:“六千余里,我们从暮春走到了寒冬。”

李观镜忍不住赞道:“只身一人行这么远的路,夫人当真是奇女子!”

“是啊……想必上苍也被小雪打动,我们顺利找到了巫医,在所有人都已经放弃我时,我安然度过了二十岁,只是小雪此举惹恼了一些人,她险些被人下毒害死,幸好有那位少侠仗义相助。”说到此处,杜相时有些哽咽,他缓了片刻,才看向李观镜,道,“这些天,我看着竹言秉烛夜读,看着他到处翻阅医书典籍,不由就想到当年小雪为我夙夜难寐的情景,所以我想,是时候来见一见你了。”

李观镜不禁正襟危坐起来,他心中复杂万分,一面为杜浮筠无言的付出而震动,一面又为这份感情暴露在亲人面前而忐忑,酝酿半晌后,开口道:“这一切都是我……”

杜相时抬手止住他,温声道:“郡王夫妇想必很是希望你能早日娶妻生子罢?”

李观镜默然点头。

“双亲不在,其实为人兄长便如同为人父母,我和大哥这些年对三弟也是如此要求。”杜相时见李观镜眉头微蹙,却并不言语,轻声叹道,“我知道李公子在前往江南的途中曾舍命救竹言,但我同样清楚,在回到长安之后,当李公子身边有了更多牵挂的人,便不大会顾得上竹言了。既知你无法全心回应竹言的情意,在听说你二人来往时,我和大哥便都不甚赞同,希望竹言能早日抽身而出——可惜我们都低估了这份心意的重量,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控制不了内心,竹言倾心至此,我们也不好再多加阻拦,但我这个三弟自小多受磨难,作为哥哥难免有私心,希望你能对他多家照拂。”

这一番话听完,李观镜感觉自己像是从天到地,又从地到天地狠狠折腾了一回,整颗心七上八下,直到最后一句,才堪堪有了着落,他思忖片刻,认真道:“我确实有很多挂念的人,竹言亦是如此,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将他抛诸脑后,无论何时,他都是我心之所向,我愿意全心全意相信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他。”

“有李公子这句承诺,我们的心便可放下一半了。”说罢,杜相时话锋一转,又道,“但我更希望,你能因为他燃起对生的渴望。”

李观镜有一瞬的茫然,问道:“你是说,我该去鲜卑山?”

“与竹言一起。”杜相时从袖中取出一根竹青短玉笛,道,“即刻动身去师州罢,那里有朝廷所设都督府,行军总管是**妻族纥豆陵氏,纥豆陵氏是贺兰氏旧主,以此玉笛前去求助于纥豆陵氏,便会有人将你们引荐给那位巫医。”

“可是竹言还在禁足之中。”

杜相时笃定道:“上元节,圣人会给太子解禁。”

李观镜怔怔地看着玉笛,挣扎了许久,终是没有接下,他抬头看向杜相时,歉然道:“我现在不能走。”

杜相时蹙眉,话语中难掩责怪:“你的性命和竹言一道,都比不上长安对你的羁绊么?”

“这一去山高路远,归期难定,我得将一切都安排好,才能安心离去,而且——”李观镜有些疑惑道,“太子解禁是好事,怎么到了这时,你反倒想要竹言离开?”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杜相时忧心忡忡地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我这个三弟有几分才气,心思也算得上缜密,但东宫如今在风口浪尖上,依他的性格,恐怕难以善终。”

“那么,你问过他的意见么?”

“他不愿走,所以我才希望李公子能带他离开,为了你的病,他一定会放下这里的一切。”

“竹言不是畏难不前的人。”李观镜温声道,“也不是临阵脱逃的人。如果他想离开,我会去为他送行,既然他不愿,我们也该尊重他的决定,不是么?”

杜相时审慎地看着李观镜,过了片刻,露出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叹道:“年轻人啊……总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你们以为是一往无前,难道不知即将大祸临头么?”

李观镜暗自撇嘴,觉得杜相时虽然续了命,却让巫医治坏了脑子,神神叨叨不知所云,所幸杜相时后面不再继续相劝,略谈了两句,便放他离开了。李观镜在最后一点晚霞消失前回到家里,暮鼓紧随其后响起,这一天似乎就这般安然度过。

但天不遂人愿,夜半时分,李观镜忽然被齐骞唤醒,他刚睁开眼,便听齐骞道:“公子,齐王遇刺了!”

第146章

李观镜脑中空白了一瞬,下一刻,他猛地坐起身,追问道:“你说谁?齐王?”

“秦王。”齐骞纠正道。

原来是听错了。李观镜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只觉心突突直跳,他暗自调整呼吸,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应当是上半夜的事,方才有中贵人来,说圣人下令让郡王进宫。”

李观镜看向水漏,屋内烛火昏暗,他一时没能看清,那厢守夜的侍墨道:“公子,五更一点了。”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该解除宵禁,但圣人却等不及,让中书省连夜批好通行令来召人进宫,如此说来,秦王遇袭恐怕就不仅仅是刺杀那么简单了。思及至此,李观镜果断下了床,来不及穿衣,裹了一件厚斗篷便往主院去。

此时主院灯火通明,侍女都在正屋外,自打年豆儿的事揭露后,郡王妃虽听从李观镜的意思饶了她的性命,但从那天起便一直严令禁止侍女听取主家的谈话,就连琳琅这会儿也只守在廊下。

李观镜进了屋,见郡王妃正在帮郡王穿衣,问道:“圣人为何要唤阿耶去?秦王现在情况如何?”

郡王戴好帽子,转过身来一边系玉带,一边道:“圣人已经将秦王接进宫里去了,既能挪移,应当没有大碍。至于为何让我去……”郡王皱起眉头,放低了声音,“恐怕与刺客有关。”

李观镜紧张地问道:“已经查到是谁了?”

郡王看过来,没有多说,只道:“别问东问西,叫你来是有事叮嘱。”

李观镜撇嘴,盘腿坐到榻上,道:“我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要看好家里,照顾好阿娘。”

郡王露出些笑意:“明白就好。”

郡王妃急道:“你要去很久?”

郡王默然一瞬,沉声道:“不好说。”

“这么严重?那小也怎么办?”郡王妃说着,开始埋怨起来,“我早说不要他走,偏偏你俩要做好人,这下好了,外面若是不太……”

“好了好了,这都还没发生什么呢,别自己吓自己了。”郡王正了正帽子,不再拖延,又叮嘱了李观镜一遍,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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