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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带刀(218)

作者: 元灵宇 阅读记录

李观镜不由奇道:“此话怎讲?”

贺兰霂刚要开口,杜相时清了清嗓子,道:“三年前,内子受毒物困扰,有一位少侠仗义相救,后来分别时,他曾托我们对你照看一二。”

“不是我们,是托付三郎。”贺兰霂纠正道。

杜相时手一抖,书册掉在了地上,封皮上书“琴记”二字。

经贺兰霂一打岔,李观镜一时倒不好去问当时的情景了,于是便说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在下今日冒昧造访,有一事想向贺兰阁主请教。”

贺兰霂扬了扬下巴,问道:“背上是墨香琴?”

李观镜点头,放下了琴盒。

“你来得倒快,姐夫刚将三郎的口信传给我。”贺兰霂接过盒子,在木台上打开,他的手抚过琴身,神色蓦然肃穆了几分,待他检查完,抬头道,“墨香琴的来历,想必不用我告诉你了罢。”

“我知道。”李观镜也来到木台边,直言道,“所以我想知道该如何改制墨香琴。”

“改头换面而不伤其琴韵?”

李观镜再次点头。

贺兰霂的眼神变得有些奇异,过了片刻,他轻声道:“若想保守住秘密,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毁了它。”

李观镜温和地笑了笑,道:“传世古琴不易得,何况它经历了许多,若是轻易销毁,实在是暴殄天物,将来到了黄泉之下,我也不敢见傅大家。”

贺兰霂眉头轻轻扬起,过了片刻,忽然抚掌道:“甚好甚好,今日即便没有三郎提前的招呼,冲李公子这番话,我也得接下这份活,否则我贺兰霂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李观镜谦道:“前两日重新夺回墨香琴,若不是竹言派人提醒,我也想不到来幽兰阁求助,此事终归是我叨扰。”

“李公子便放心将琴留下罢,三日之后上元夜,会有人将琴送到贵府门前。”

“焕然一新?”

“自然。”

对方应承得果断而真诚,李观镜一时竟被其豪迈镇住,呆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贺兰阁主,我该如何谢你?”

“你不提用报酬来辱我,便是最大的感谢。”贺兰霂说罢,将琴取了出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杜二哥等了一天了,若李公子得空,不妨与他聊几句?”

第145章

夕阳从窗口斜斜照进,在李观镜的脸色度上一层金黄,也将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映得更加清晰,杜相时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下看去,正见几名未曾加冠的书生正在幽兰阁前徘徊,杜相时心有所感,问道:“李公子没进过书院?”

李观镜摇了摇头。

“我与你一样。”杜相时没有如寻常人一般为此事而惋惜,坦然笑道,“少时会羡慕别人有同窗伴读,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其实去与否,都是一种经历。”

李观镜有些惊讶地看向杜相时,问道:“没进过学院也能做好学问么?”

“兴之所然,钻研进去了,在哪里都是一样。”

李观镜一阵汗颜,道:“先前还能用未去学堂书院做借口,如今见了杜学士,方知何谓家学渊源,也才明白自己虚度了多少光阴。”

“我所学的东西,于李公子而言不见得有用,倒不必妄自菲薄。”说罢,杜相时从案下摸出一只脉枕,道,“久病成良医,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为李公子诊脉?”

李观镜猝不及防,不过还是伸出手,道:“有劳。”

杜相时静心听脉,临了,忽然露出笑意,李观镜莫名地看着他,问道:“怎么?”

“李公子的脉象让我想到儿时的日子。”杜相时收回手,笑呵呵地看过来,解释道,“我自出生起,便一直体弱多病,双亲带着我寻遍名医,皆一无所获,当时就连最好的太医都断言我活不过弱冠。医者都说自己只能治病,无法救命,命数所致,非人力可更也。”

李观镜眨了眨眼,迟疑道:“杜学士今年……”

“在下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虽瞧着病病歪歪,但内视自身,相信还能活一些年头。”

若是有的选,没有人愿意轻易放弃性命,李观镜亦是如此,他本来已经劝自己看淡了,如今杜相时的话却给了他希望,他便顺势问道:“你如何做到的?”

杜相时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不好奇我今日为何在这里么?”

“你……”李观镜后知后觉,“我以为是巧合,难道你是在等我?”

杜相时轻轻颔首。

李观镜下意识往后仰了一点,问道:“为何?”

杜相时再次绕过了回答,问道:“你从何时认识竹言?”

李观镜垂眸,含糊道:“杜三郎之美名,长安有几人不知呢?”

“是去年中秋前后罢?”杜相时拆穿道。

李观镜一噎,只得承认:“差不多。”

“那么,你知道竹言从何时开始注意你么?”

李观镜以前不明白,不过方才刚听过,不至于立刻忘记,于是答道:“三年前,受那位少侠所托。”

“不。”说到此处,杜相时不禁有些感慨,“其实你二人的相识是在更早的时候。”

李观镜愣了愣,下意识便要反驳,因为无论他如何回想,都无法在记忆中找到与杜浮筠有交集的时刻,可杜浮筠绝不是泛泛之辈,只需一面,李观镜便会牢牢记住他,一如当初在崇文馆的初见。既然心中肯定,李观镜便道:“杜学士能否明示是在何时?”

“既然你早已忘记,那倒也不必再提。”杜相时话题一转,道,“我先来回答李公子方才的问题罢。”

李观镜深吸一口气,由衷道:“杜学士行事作风,和家父有几许相似。”

尤其是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习惯,当真是让人急得抓耳挠腮。

杜相时不知那后半句,听到此话有些惊奇,问道:“怎么说?”

李观镜眯起眼睛,笑得狡黠:“日后若有机会相谈,杜学士自然明白。”

杜相时语塞,隐隐觉得李观镜的回答与自己方才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处,略一琢磨,便领会了他的意思,登时笑道:“李公子当真是性情中人。”

暗戳戳挖苦成功,李观镜见好就收,道:“方才杜学士谈起寿命之说,后来是遇见了不世出的神医么?”

“算是,但不是偶然间遇见,是诚心求来。”杜相时手按在脉枕上,沉吟片刻,感慨道,“说起来,当时我与李公子情况类似,处境却大不相同,李公子如众星捧月,而我因为早早被下了定论,所以亲缘情缘之感俱淡,到了年纪也没有存娶妻的心思,女子待我亦是如此,直到……直到我遇见了小雪。”

李观镜了然:“贺兰阁主的姐姐。”

杜相时点了点头,忆起往事,面容变得柔和起来:“那年我十八岁,在这个年纪,别人是朱颜绿发,我却已如耄耋老者,浑噩度日,等死罢了。小雪的到来,如同久旱的荒原上忽然降落的甘霖,我才发现活着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自此有了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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