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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59)

作者: 北边有狼 阅读记录

江山云脸色铁青,自家府邸被如入无人之境,任谁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你听到多少?”

宁长风如实道:“来时正好听到易大人精尽人亡那一段。”

那就是听全了。

裴瑜挥退护卫,笑脸将宁长风请进屋内,重新关了门,又朝江山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道:“既然已经听到,我们也不瞒你,当今圣上软弱无能,偏信小人之言,连易大人那般兢兢业业的忠臣都被杀害,朝中上下忍无可忍的人绝不止我们二人。”

宁长风平静道:“的确,兵权不在你们手上,忍不了也得忍。”

被戳到痛处,江山云刚歇下去的火气又窜起老高,他站起身骂道:“当初请你做教头不做,如今跑过来说什么风凉话,彰显你能耐大?怎么不继续做你的隐士去了?”

他义正词严,裴瑜在旁拉都拉不住,生怕宁长风一个挂脸走了。

他走不要紧,若是将今日听到的话散出去,又不知要徒增多少事端。

怎知宁长风对这番谩骂并无甚激烈反应,反而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以为我是个局外人,自以为在用足够清醒的目光看待世上草木枯荣,说穿了不过是在逃避现实。”

见他爽快认下,江山云反倒不知要说什么了。

就听裴瑜接上去问道:“那你今日来找我们是——”

宁长风:“我要入伍。作为回报,我帮你们解决皇帝安插在西北驻军的亲信。”

*

盛京,皇宫大殿。

才下了朝,百官依次退出,坐在龙椅上的景越舒了口气,登基一年多,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这么畅快。

自打易中明死后,那些整日叫嚣着要打仗的老家伙们终于清净了。

他除下冠冕,闲庭信步地御书房行去。既然没有了反对的声音,议和的事自然就能提上日程,他得私下和几位大臣好好商议,最好尽快将此事安排下去。

北羌部族年年南下掳掠,无非就是乞些粮食,他北昭国地大物博,施舍些给他们就当是喂狗了,犯不着天天打仗。

不知那些主战派天天嚷嚷个什么劲。

御书房门口站着几位大臣,均是主和派的,见到他急忙迎上来,笑脸上堆满了褶子,景越受用地在他们的簇拥下走进去。

傍晚时,宫使悄悄在景越耳边附道:“陛下,江太傅已在太和殿外静坐一天了。”

景越倚在栏杆上喂鱼,闻言不以为意:“他爱坐就坐,就算把身上那把老骨头坐散了,易中明也活不过来。”

何况他作为太子太傅本无实权,景泰蓝那小崽子又早早丧命,若不是念他门下学生众多,在朝中威望颇高,景越早让容衍一并将他宰了。

“与他一同静坐的,可还有别人?”

宫使:“有几位官员在劝返。”

景越:“退下吧。”

片刻后,他将手中鱼食一撒,满池锦鲤争先恐后地争夺起来,各种花色的鱼头在水中攒动,搅起一圈圈波纹。

“连鱼都知道无利不起早,江仲来你这个老匹夫犟什么呢?”

“来人,去请容大人去劝一劝他老人家。”

落日流金,铺洒在巍峨的大殿前,空旷的广场上盘坐着一位老人,他身着深蓝色的太傅服,双目微阖,脸色因暴晒一天而发白。

身边站着的几个官员也劝不动了,个个愁眉苦脸地耷拉着脑袋。

这时,一队禁军从殿前鱼贯而出,领头那人身穿甲胄,五官深刻如刀削,只见他走到江仲来面前:“太傅,天色已晚,请回吧。”

江仲来睁开眼睛,看了眼对方:“贺统领,老夫无意与你争论,不要多管闲事。”

贺明章闻言眉头紧锁:“我身为禁军统领,维护皇宫内外秩序是我本职,您这是让我为难——”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江仲来高声道:“陛下,老臣静坐在此不为别的,只有几个疑惑等您解答!”

“江太傅!”

那几名官员脸色大变,纷纷以袖掩面,有几个已经偷偷离开。

禁卫军已半刀出鞘,仿佛下一秒就要架到他脖子上。

江仲来不动如山,声音洪亮:“其一,您说宫变当日乃绣衣局首领容衍心生不忿刺杀先帝,又挟幼太子潜逃在外,如今却推出副史段弘顶罪,让他官复原职是作何解?”

“其二,您既承先帝遗诏得登大统,缘何从未见您用过传国玉玺?可否拿出来让百官一见?”

贺明章脸色垮得都要掉到地上,见江仲来越说越离谱,连忙打了个手势:“抓起来,送回太傅府!”

立刻有禁军按住江仲来的手脚,意欲强行将他拖出去,身旁守着的官员连忙上前阻止:“使不得啊使不得,太傅大人年老骨脆,经不得你们这般蛮力,来日传出去,叫天下人如何想?”

贺明章沉脸盯着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头,最终还是挥手让禁军放开了。

谁知刚一得自由,江仲来便朝殿前的盘龙柱上撞去!

“拦住他!”

“快!”

今日若是让他死在殿前,明早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贺明章脸色大变,眼看他就要撞上大柱血溅当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红影自殿后飞出,一脚将他踹了开来。

这一脚没留余力,只听一声脆响,江仲来的手肘骨砸落在地,这回是真碎了。

“要死死家里去,别平白脏了这地。”

来人一身红衣,艳得滴血,脸上扣一张银质面具,露出的唇形红润优美,吐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刻薄。

“贼子!”江太傅捂着骨折的手骨,痛得面部扭曲仍不忘大骂,看向容衍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容衍扬唇一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他负手慢慢走到江仲来面前,弯腰盯着他眼睛道:“我是贼子,你是忠臣,那又怎样呢?”

江仲来忍着剧痛昂首对视:“朝纲不正,佞幸当道,易大人不过是心疼民生艰难,不愿再加赋税,便被你以桃色之名杀害,污他生前身后名,苍天不会饶过你的!”

容衍抚掌而笑:“好气节!”

他拿出一纸书信扔到江太傅面前:“我近日收到一封寄往西北的传书,是你那好侄儿江山云写的,你猜他写了什么?”

江仲来冷哼,扫都不扫那书信一眼:“我江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查!”

容衍轻笑:“是么?”

他再次俯身,凑近了在江太傅耳边低语几句。

江仲来瞳孔慢慢睁大,他顾不得受伤的手,连忙抓过信纸展开,脸色已渐渐地白了。

容衍直起身,面具下的眼尾扬起一抹笑。

“天色已晚,陛下仁爱,让我劝太傅您早些回府,现在可能回了?”

江仲来将那信纸攥成个球牢牢握在掌心里,一时忘了手肘剧痛,竟就这么撑着地站了起来,也不要人搀扶,跌跌撞撞往午门外走去。

“来人,护送太傅大人回府。”

立即就有两名绣衣史飞出,一左一右架住江仲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