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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117)

作者: 北边有狼 阅读记录

别看当今这位天子才七岁,在朝务上的处理已日渐展露出锋芒与野心,假以时日,必是一位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帝王。

到时,第一个开刀的恐怕就是那位统摄全朝的首辅大人……

自古权力相争,皇权与相权之间二只能存一,只是幼帝羽翼未丰,一切为时尚早。

座上各位自觉心里明镜似的,殊不知自二人流亡鹿鸣镇,遇到宁长风起,一切就都已变了……

宴会上,除夕穿着一身红色小袄,帽子做成一个可爱兔头的形状,兔耳朵长长软软地垂落下来,他五官长开了些,越发显得眼睛圆溜溜的,见人便笑成一弯月牙,看得那些官员们眼热极了,还有半真半假要说娃娃亲的。

这小家伙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小嘴一瘪,翻个身趴在容衍怀里,小屁股撅起对着那官员。

宁长风将他接过去,用筷子蘸了点卤鸭汤给小崽子尝尝,俗称吃味。除夕咂巴咂巴嘴,圆眼睛一亮,指着桌上的一道菜伊伊哇哇要吃。

那菜是一道南方的辣卤,容衍特地叫人寻了南方地道厨子做的,是宁长风最喜欢的口味。

鲜红油亮的卤汤浇在鸡丝上,鲜香麻辣的感觉一阵一阵往人鼻子里钻,西北吃食多是牛羊肉炖煮,口味着实称不上精细,宁长风虽不挑嘴,却更偏爱南方重油重辣的炒菜,没想容衍会在盛京给他准备这么一道菜,忍不住自己坐下先一饱口福。

除夕馋得扒拉他筷子,口水狂流。

宁长风边吃边随手用布兜给他擦了擦:“你不能吃,辣。”

怎知除夕抓住他一缕发丝,直勾勾地盯着那盘卤鸡丝,学着宁长风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含糊的音节:“ci——ci——”

宁长风转头惊诧地看向这个小崽子,奇道:“阿父教了你那么久都不会,一盘卤鸡丝就把你收买了,小吃货?”

除夕朝他咧开嘴笑,露出萌出一个尖尖的乳牙。

宁长风不吃他这套,他将除夕放在母子凳上,给他舀了一小碗鸡汤放在面前,小家伙还不会用木勺,在汤碗里这里戳戳,那里划划,送到嘴边是一点都没剩,抱着个空勺舔舔。

宁长风随他去,趁这会酒也敬了,宾客也入座了,抓紧时间吃点东西。

这是容衍单独给他做的一桌席面,菜式口味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的,他吃得很满意。

侍女要来抱走除夕,被他摆摆手挥退了。

此前带景泰蓝时,他和容衍两人都没有经验,很多地方疏忽了,以致小孩儿吃了很多苦。

幸好景泰蓝那孩子心慧命大,没出什么大篓子。

这一个他和容衍能自己带就自己带,极少假手他人,虽说有时候会手忙脚乱,但图个放心。

他正吃着,就见一高挑女子从前堂穿过宴桌,她马尾高束,着一身劲装,五官明艳,英姿飒爽,直往宁长风的方向走来。

四周宾客的寒暄声小了些,个个目光落在她身上。

贺明章猛地站起,视线随着戚芷的移动而移动,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

戚芷却像毫无察觉一般,大步自他身边走过,哪怕一瞬的停顿都无,留给他一个背影。

“总算叫我赶上了。”她长出一口气,衣摆上风尘仆仆,可见是一入京便朝这边赶来。

戚芷自怀中拿出一把长命锁挂在除夕脖子上,替小家伙抹去鼻尖上沾着的油花,笑道:“祝小除夕长命百岁,年年胜意。”

除夕好奇地抓着金灿灿的小锁瞅瞅,往嘴里送去。

宁长风哭笑不得地制止了他,请这位在边疆苦守十数年未曾回盛京一步的女将军入座。

“不了。”戚芷拒绝道:“本应直接入宫面圣的,圣上特许我来此一趟,不宜耽搁太久。”

她有兵权在身,按律应先入宫交卸虎符才能行走活动,如此这般已是景泰蓝恩宠了。

宁长风并不多留,抱起除夕亲自送她到大门口。

正是阳春三月,风很和煦,戚芷牵马往前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视线在除夕小手上抓着的金锁上落了又落,问了宁长风一个问题。

她问:“若有一日你发现还有亲人苟活于世,该当如何?”

宁长风顿了顿,想起被埋在葭野上的那枚刻着名字的玉佩,那日风号声如无数冤魂悲鸣穿过他耳膜,又因参天大树的生长而逐渐平息。

那个早逝的灵魂已永远地留在了葭野平原,和无数战死英灵一道镇守着北昭西南界的领土。

他不能偷走别人的一生,纵然那是个死人。

于是宁长风回答:“各自安好,足以。”

……

阳光洒落在除夕手里抓着的金锁上,那是一件样式很老的长命锁,边缘有些磨损,透过中间镂空的设计,可以看到底部镌刻的字样:戚长风。

宁长风从自家崽手里抢过金锁,毫无愧疚感地往怀里一揣,心想哪日得闲了就把这锁也一并埋在葭野平原,也算物归原主了。

戚芷走时神情颇为失落,不多会贺明章从里头出来,朝他匆匆作了个揖,追着戚芷离开的方向走了。

宁长风正要转身入府,就见门口缓缓停下一辆马车,安国公从里面走下来,身后跟着一戴帷纱的女子。

“失礼失礼,家中小女吵着闹着要来,耽搁了些时辰,望武安侯莫怪。”

安国公韩松看年纪四十上下,面白无须,温文儒雅,性喜静、在护国寺焚香修行数年,身上常年带着一股檀香味。

其独子韩风行现在大理寺当差,倒从未听说过有个女儿。

若是庶女,按北昭风俗不应带到这种场合来。

只是来者是客,别人的事不好多问。

宁长风不喜此人,目光扫过他身后跟着的正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姑娘,寒暄了几句便引他入座。

女宾席开在内间,宁长风扫眼望去,容衍正和一群新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推杯换盏,他换了一身月白镶云纹的衣袍,衬得肤色越发雪白而眉眼如墨,褪去那层长年累月笼罩在身上的阴郁气后,整个人宛若上好的明珠往外散发出柔光。

一举一动都叫人移不开眼。

内间有不少女眷和哥儿隔着屏风偷偷瞧他的身影,宁长风抿了抿薄唇,将小姑娘带到席间坐下。

他生得高大威武,又封了侯爵,虽是哥儿却气势凛冽,有他在此作陪女眷们反倒不自在,因此宁长风安置好后就要离开。

衣角却被人拉住了,小姑娘已取了帷纱,约莫十四五的年纪,面容姣好,神情一派天真。

她眨了眨杏眼,指着屏风外容衍的身影好奇道:“那就是首辅大人呀,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嘛。”

众人被她直白露骨的言语逗得捂嘴笑了起来,纷纷笑她不害臊,追着一个男人问。

小姑娘表情天真,不明所以地看向众人。

宁长风扯开被她拽着的衣摆,恶劣地吓唬小姑娘:“听说过孤狼望月的故事么,他晚上要变成狼吃人的,一顿起码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