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35)
他被断木茬刺了一下,这才醒过神来,告诫自己不能失了分寸。
他是定北军的大脑,不能感情用事。
他仍是盯着舆图,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若是郑永晟和乘风到时已经晚了,从清嘉关南下虽说有些绕远,可全速行军也只要多上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和临晖城的行军路程持平。
若是如此,他便也得上前方去阻击北燕了。
希望还来得及。
然而等到日落时,却有一名斥候浑身是血,报上了军情。
“禀元帅,清嘉关失守,秦老将军重伤,被郑将军与乘风将军接应,正且战且退!”
赵泽瑜猛地撑住桌子,脑中一阵眩晕。
耳边是几个将军一连串担忧的“大帅”,赵泽瑜摆了摆手:“向西域守兵求援。”
可这时赵泽瑜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挤压与落空之感,仿佛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一般,让他有一种极强的不详预感。
有一哨兵惊慌来报:“大帅,前方岗哨来报,西方不知从何处杀出来一支北燕兵,约莫有四万之数,距离我们已经不过四十里!”
几位将军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中军大帐离边城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从西边绕路过来的话,为什么无人来报?
而赵泽瑜在一片震惊之中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从始至终阿若那的目标都是自己。
第157章 交手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几个瞬间, 是你感觉自己回望过了一生而现实中却只过了几瞬。
所有人还等着赵泽瑜安排,而赵泽瑜似乎已然嗅到了阴曹地府的气息。
他想,终归是他棋差一着, 这一回他恐怕当真要死在这儿了。
他还没有看到兄长登上皇位, 还没有能仅仅以赵泽瑜的身份抛下所有负担自在地活过一日。
不过, 若是能以一个将军的身份死于沙场, 似乎也并不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局,只是尚有遗憾罢了。
他听见自己不带一丝颤音的声音:“给我留下五千人马, 剩下的五千人马由诸位将军带去与秦老将军与郑将军回合, 调来欣潼关与连元城的人, 务必将清嘉关夺回。我会拖住这一支北燕兵,拿我令牌调踏雪骑来尽量骚扰,务必拖到大军到来。”
他这吩咐太过不详,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将军们都不由得道:“大帅……”
赵泽瑜抬手制止,接着道:“传我令, 若本帅死讯传来,定北军交由郑将军代为统领,直至朝廷再派来新任元帅。”
薛子言当即道:“不行,大帅, 你和将军们走, 我留下拖住这支北燕兵。”
赵泽瑜笑了笑:“你拖不住的, 她的目的就是我。”
他的耳朵动了下:“她离得越来越近了。”
军令如山, 其他将军纵使眼含热泪也要按照他的指令去做。只有薛子言一下子抱住赵泽瑜的腰死活不放手,带着些哭腔:“大帅,你让我留下来吧,我不走, 打死我都不走……”
话还没说完他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赵泽瑜一个手刀切在他的后颈上,把他交到两个还未出帐的将军手中,那两个将军神色复杂:“大帅,我们其实都可以留下来拖住这北燕兵的,一万对四万,也不算是十分悬殊,我们有赢的机会的。”
赵泽瑜摇了摇头:“这一支北燕兵必是由阿若那带领的北燕最精锐的兵,从一开始她就在故布疑阵,声东击西,只为了让我抽空兵力支援临晖城、清嘉关。是我没有看出她的意图,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借道西域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除了我,别人拖不住她的。北疆大局为重,我的安排是保全北境的最佳安排,你们无需这般儿女情长,我与她之间这些年的宿怨纠缠也到该了结的时候了。”
他戴好自己的头盔,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让人捉摸不透:“这是宿命。”
其他人已经按照吩咐各行各事,赵泽瑜听着地面几万马匹踏过愈发近的隆隆声,看着面前五千张年岁各异的面庞。
恐怕今日,他们这些人很少有能够再见到明天太阳的人了。
“诸位都是我大启的英雄,或许今日我们将战死在这片土地上,但若是能撑到援军到来,北疆将重归安宁,北燕军必定元气大伤。”
“从成为一名战士起,我们就已经经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你我皆可能马革裹尸,但定北军魂尚在一日,我们便不算真正逝去,青史之上,我们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在,我想请诸位同袍与本帅一同迎战,不求杀敌,但求拖延,只为求生。如今,众人听我号令!”
中军之处虽不像是边城那般城墙巍峨,工事极坚,但到底也有些许荫庇。
赵泽瑜命一千人留于城中临时布下陷阱,五百人立刻出城往沿途十里处布下滚石火油,另有五百弓箭手埋伏在沿途两边林木茂盛处,而三千人藏于城楼两侧待北燕兵入城后机动偷袭。
大地隆隆作响,赵泽瑜站在城楼之上,遥望远方。
毕竟人数太少,路上的埋伏只不过让北燕前锋损失了很少的兵力,而阿若那在前方,鞭子一甩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半点不曾因为落下的滚石火箭而止步。
当路上所有的埋伏都耗尽,北燕兵的损失也不过两千左右罢了。
及至城门之下,阿若那方才停下,仰头看着城楼上的赵泽瑜。
这模样倒像是空城计,可惜赵泽瑜并非诸葛孔明,阿若那也并非是司马懿。
“若你不是非要与我为敌,我其实并不想杀你。”阿若那与赵泽瑜对视几息,忽而这般道。
赵泽瑜能感觉得到她这话并非虚言,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寂寞吧,哪怕是前世的仇人也多少算作是熟悉的人。
赵泽瑜笑了笑:“女君这话一说,我还当您是要招揽我。”
阿若那却是认真道:“又有何不可?若你归于我麾下,你可看这万里河山如何尽数归于一统,你若为我带军,我必然为你供给所有便利。”
说不震动是不可能的,阿若那能够礼贤下士、下的士还是自己这个“仇人”,这是多少统治者都没有的胸襟。
只是,赵泽瑜笑道:“便是我现在当真归降于你,你便能信我?北燕女君,我虽年岁尚轻,却并非是那等好骗的稚子,随随便便就被你哄骗了去。”
阿若那皱了下眉:“为何不能信?我知晓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说我并不知你们中原人为何会有那般多出尔反尔之人,但我们北燕人立下的誓言是无比神圣的,若你不信我可信你,我自可立誓。”
赵泽瑜用兵这数年,兵不厌诈四字自是刻在心头,他知道现在他可以装作思虑一番,假意投降,待之后里应外合,除掉阿若那,这般自是不必将命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