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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40)

作者: 裁云刀 阅读记录

她僵硬地坐在对面,再也没有一点动作。

沈如晚微微抬起的手一顿。

她望着眼前呆板如木偶的章清昱,不由也露出一瞬间的忡怔。

她都做好问出这话后,眼前的“章清昱”忽然暴起伤人的准备了,不管接下来出来的是什么刀光剑影,她都半点不惧。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刚出口,“章清昱”忽然就不动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

曲不询在对面一直没说话。

“啧。”他懒洋洋地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换了个姿势,单手抱肘,靠在石桌上饶有兴致地欣赏她此刻的表情。

沈如晚皱着眉看向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法术?”要不然以曲不询的性格,怕也不会这么兴致勃勃地看她发怔。

可她自小在蓬山求仙,见识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后来执神剑碎婴涤荡神州,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居然还会有在旁人面前发懵的时候?

曲不询悠悠掀唇一笑。

“我是知道啊。”他敲了敲石桌,“怎么,还有你不知道的法术呢?”

沈如晚先前才给他好脸色,看他这样,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她冷淡地说,“我自己也能解决。”

曲不询在心里叹气。

又来了。

他真有些好奇,沈如晚这人,事事求上,一生不知道“让”字怎么写的吗?

曲不询微微倾着身看她。

“行啊。”他眼神幽邃,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那我观摩一下。”

沈如晚当真伸手托住章清昱的下巴,神识自上而下一扫而过,却没发觉什么不对劲。

她蹙眉,偏头用眼尾望了曲不询一眼。

曲不询挑眉,似笑非笑。

沈如晚抿着唇,冷冷地移开目光。

她冷着脸,垂眸细细打量眼前“章清昱”的模样,神识再次扫过。

曲不询叹了口气。

他食指扣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等她的结论。

“——是傀儡。”

曲不询唇边不由泛起一点无奈的笑意。

果然,她能猜着。

沈如晚的硬脾气,也确实从来都是底气撑着的。

“哟,”他非要闲闲地招惹她,“不愧是碎婴剑沈如晚,蓬山年轻一辈第一人,猜的还挺准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如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身上有很多名号,“碎婴剑”是最响亮的那个,但从来不包括“蓬山年轻一辈第一人”这个称呼。

曲不询耸耸肩。

她杀了他这个昔日的“蓬山年轻一辈第一人”,四舍五入,不就算是新任了吗?

沈如晚冷笑。

“一看就知道你是散修。”她说,“若一方大宗门是单纯以谁杀了谁、谁打败了谁论高下,那全神州便只有剑修能做首徒了?”

当年长孙寒能成为蓬山十八阁众所公认的大师兄,不仅是因为他实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公明清正、无偏无私,既能以实力慑人,也能以处事服众。

蓬山上下事务繁杂,首徒素来有督揽全局的职责,权力很大,从前每一任首徒总免不了被暗中诟病为“暗中渔利”。

唯独长孙寒,从不插手实务,只作审查监督、日常调停,由是众人服膺。他在蓬山担任首徒时,宗门上下无所怨怼,多有信服。

故而当蓬山发下缉凶令时,众皆哗然,难以相信这是真的,甚至还有人纠集着去敕令堂为长孙师兄讨个公道,被宗门长老执事训斥责罚后才慢慢平息。

缉凶令发布时,长孙寒远在蓬山千里之外,宗门内弟子鞭长莫及,否则哪是他远遁十四州?只怕是被信服他的蓬山弟子护着不让敕令堂捉拿。

后来长孙寒死在她剑下,尘埃落定,那些信服长孙寒的弟子不管信不信宗门给出的罪名,也只能接受,但每次见到沈如晚,总归是面无表情地绕道走。

有人因为沈如晚这些年声名鹊起而玩笑般称她为新的“蓬山年轻一辈第一人”,若有信服长孙寒的弟子听了,就会把说这话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沈如晚不在乎,也并不需要这个称呼,可若一个人总因被旁人冠上的名号而挨骂,总不会太喜欢别人这么叫她的。

曲不询沉默。

“嗯,也对,我是散修嘛,”他很是正经地点头,“确实不懂怎么才能当首徒的。”

是不太懂,也就是亲自当过五六七八年罢了。

沈如晚看他。

总觉得他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不过你当时怎么没努力争取一下呢?”曲不询仿佛纯粹好奇般,随口问她,“世人皆知,你是蓬山掌教宁听澜最信任倚重的人,就连神剑碎婴都赐予你了,若是你努力一下,首徒也是手到擒来的吧?”

沈如晚不想听这些话。

她从宁听澜手里接过碎婴剑,从来都不是为了名利。

若说得大义凛然些,她是为了维护正道公义,让世间每一分蚕食公正的庞然巨物都崩塌;可若说得更直白一点,公道正义是她还留存的、紧握的、仅有的东西了。

她不能再失去它了。

可这话她当然不会和任何人说。

沈如晚神态淡漠地问他,“织坊给织工一人配一台织机,但织工离开织坊后就得把织机还回去,期间织机的任何正常、非正常损坏都要织工自己掏钱修。你觉得织工对此感到高兴吗?”

曲不询一怔。

从未想过沈如晚居然会这么说,居然把碎婴剑比作织机,还要抱怨一下自己承担的钱财压力。

他还以为沈如晚最忌讳在碎婴剑前谈名利。

她是那种一看便孤高自矜的人。

再一细想她举的例子,和碎婴剑对照着一比较,曲不询也没忍住,一乐:还真是。

他食指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

“我还以为,你对宁掌教很是恭敬信服、言听计从。”曲不询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凝在她眉眼,“没想到——你这是把他当老板啊?”

沈如晚没说话。

宁听澜对她有知遇之恩。

当年她走火入魔,本该是道毁人亡、绝无生路的,是宁听澜做主给她拨了一枚回天丹,助她打破藩篱、踏过门关,一举结成金丹,成为站在神州最顶峰的丹成修士。

宁听澜把碎婴剑交给她的时候说:“碎婴剑是世间至正至珍之剑,只有决心维护这天下公平正义的人才能握住它。我对你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秉持此刻心境,惩恶扬善,忘却浮名浮利,成为蓬山最冷硬公正的剑。”

碎婴剑历来为蓬山掌教所持,虽为至宝,但象征意义却大过其作为神剑的本来意义,对外名声也并不算响亮。

直到碎婴剑被交到沈如晚的手里,锋芒到处一切休,这把藏于匣中的神剑才终于扬名万里,连带着“沈如晚”这个名字威震神州。

她从未求名利,可浮名已自来。

沈如晚交还碎婴剑、向宁听澜请辞时,对得起她手里的剑,对得起公道正义,也对得起她自己,可唯独面对宁听澜,她心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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