炬火(190)
一群人就这样屁颠儿屁颠儿答应了，反正能白嫖一顿算一顿，更何况大家本就都累了，也饿了。
黎枳给凌思敏发了条消息，说导师请聚会，回去会晚点儿。
谁知道，导师带他们去的地方竟然就是上次叶昱钦他们带她去吃烧烤的地方。
黎枳站在桌子边，看着竹筏从中央荡过，水波纹撞到山石上，就像是水的微笑被人打住，她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红酒，导师说这是院里其他老师实验室酿的，好喝的很，就偷摸给他们带了几瓶过来。
一个人独自往湖边走去，红酒明明酒精度数很低，但黎枳就感觉自己眼下喝醉了。
晕乎到她看着远处的落日夕阳，都晃着光晕。
她拿出手机，慢慢地、慢慢地，逐字逐句敲下一段话：
“我喜欢山川湖海，喜欢日照金山。”
“但叶昱钦，我更喜欢你。”
再一次、真正地、告白啦！
黎枳一个人在湖边咯咯笑了几声，把手机放回口袋，抱着红酒瓶就是一顿猛灌。
结果当天她真把自己给干醉了，要不是导师亲自开车送她回来，她都根本回不来。
导师见黎枳那烂醉的程度，只好把第二天出发的时间点往后挪了几个小时，说上午十一点再出发。
第二天一早，还是凌思敏进她房间把黎枳给叫醒的。
黎枳猛然爬起来，一看时间，连喊了几个完了完了，但一看群里的通知，这又才缓了口气。
黎枳为了赔罪，她还特意去买了几个小面包之类的，打算等会给导师和师姐她们送过去，好谢谢他们昨晚的照顾。
这次是导师亲自开车，黎枳坐在后面，把装面包的袋子往前面递过去，导师见状笑了笑，说就放在后面，不用见外。
黎枳心下松口气，她靠在车窗边，拿出手机看。
昨晚发消息的那件事，她竟然还有点印象，但等她今天定神一看，却发现闹了个乌龙。
怪不得她早上没收到消息，原来她昨晚是发给了文件助手……
黎枳有点无奈好笑，见手机快要没电了，她把手机放回包里。
————
黎枳上午走了之后，凌思敏就打算拍一条新视频，但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更新了，不知道最近的热点是什么，便打算上微博刷刷热搜啥的。
结果她刚打开手机，便看到热搜第一，后面还跟了一个【爆】字。
【深航CJ4899在云江市玉灵山坠毁】
凌思敏拿手机的手指有点僵，她不可置信地点开这条热搜。
她只能看见【云江市】、【玉灵山】这几个字样。
其他的她感觉都是模糊的。
她的耳畔回响着黎枳前天晚上说的要去玉灵山播种珍稀植物……
玉灵山……
都是玉灵山……
凌思敏连忙退出微博，触摸拨号键的手指都在不停地发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慌不择路下，凌思敏下意识打给了叶昱钦。
对面嘟了许久，才有人接听。
“黎枳……黎枳今天去了玉灵山……”凌思敏颤抖哽咽着说。
……
另一边，廖战看着叶昱钦连手机摔到地上了都毫无知觉，他几大跨步朝指挥室外跑去，在门口还被门槛给绊倒了一下。
他仿佛能感觉叶昱钦膝盖的那一摔，膝盖骨都能碎……
“队长队长！”廖战追出去，“玉灵山那边城市消防和咱们二支队都去了，今天不归我们值班啊！”
“队长！上面没叫我们一支队增援啊！”
但廖战的话还没说完，停在消防所大门口的路虎，嗡的一声，从门口飞驰出去。
在路上，叶昱钦只差把油门踩到底。
他想过。
如果黎枳出事了。
他就跟她一起。
云江市玉灵山就是他的埋葬地。
……
等叶昱钦到的时候，由于飞机坠毁引起的山火已经尽数被扑灭，现在围绕了不少媒体在拍照采访。
叶昱钦拨开一干人等，就在他想要跨越警戒线的时候，有人上前揽住了他。
叶昱钦把上衣口袋的证件拿出来，但对面依旧没有给他放行，说他不是现场相关的工作人员。
他没忍住，暗骂一声。
隔着长长的警戒线，他能远远看见视野尽头，是一个十米深的大坑，现场已经被扑满了各种蓝色尼龙布，为了防止下雨扰乱现场搜救。
说是搜救。
但站在这里的人都知道。
一旦飞机失事。
生还率几乎为0……
就在距离警戒线十米处，就有一块蓝色的破损布料……看样子很像是女生的连衣裙布料……
叶昱钦站在警戒线外，朝里面走过的一人大喊：“大队长！”
那人转过身来，他朝叶昱钦走过来，很惊奇地看向叶昱钦：“你怎么在这里？”
“大队长，你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叶昱钦的语气放弱，他站得笔直，在这寒冬腊月，他连外套都没有穿，只穿了一件蓝色的队里发的卫衣。
“胡闹！”大队长是现场指挥的，“今天是二支队过来搜救，明天才是你们一支队，你现在来这里干嘛？”
“我的未婚妻在里面……”
大队长驰骋一世，他其实很喜欢叶昱钦，因为叶昱钦身上有股内敛的狠劲儿，更何况他还踏实肯干，又是国科大毕业的，认识他这么多年来，各种残酷的拉链演戏，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没见到此刻的叶昱钦。
他的眼角有些发红，声音越来越弱，哽咽声明显。
“放他进来。”
大队长开口放行。
叶昱钦身高腿长的，直接跨过去。
但没等他往前走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
“叶昱钦！”
叶昱钦的身形一定，他猛然转身，再看到警戒线外那熟悉的眉眼时。
他不管周身的目光，大踏步跑了过去，将人拥到怀里。
黎枳站在警戒线外，那条警戒线因为叶昱钦突然跑过来被拉动了一下。
两人隔着警戒扆崋线相拥。
叶昱钦像是要把黎枳揉进骨血里一样，死死地抱紧她，他不停的用自己的脸颊轻触她的耳根，仿佛只能用这些动作才能感受到眼前人的真实存在。
他在她的耳测轻吻，一遍又一遍。
叶昱钦的眼泪掉了下来，掉到了黎枳的肩头，黎枳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脑一篇嗡鸣，就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她的耳边飞。
黎枳只好喃喃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我们都在这里……
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提醒叶昱钦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浑身都在后怕地发抖，黎枳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头。
周围有记者和摄影师开始把摄像头转向他们这边，相机咔哒咔哒声此起彼伏。
黎枳双手抱住叶昱钦宽阔的肩膀。
泪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仿佛能看到叶昱钦背后的树上，有蜘蛛在吐丝结网，好像有一只蚊虫飞到了它的蛛网上，蜘蛛在悄无声息地爬走过去贪享自己到手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