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坏纸鸢(9)

作者: 星河蜉蝣 阅读记录

朝阳升起,司机开门出来,要送女孩去上学。

饿到快要晕厥的谢斯止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奶油的香味。

女孩拿着早上保姆现烤的小蛋糕,一身白纱裙干净得仿佛落入人间的精灵。

她蹲在他身边,用柔软的、草芽一般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脸。

“王姨,这男孩好像死了。”女孩声音苦恼。

她伸手探他鼻息,男孩却突然伸出手推了她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那块奶油蛋糕。

他爬起来,退到远远的地方,捧着蛋糕狼吞虎咽。

女孩想要靠近,他扬起漆黑的眸子,冷漠、凶残,像只野兽,死死盯住她。

女孩被震住了。

保姆把女孩护在身后:“你还敢推鸢鸢,过来道歉!”

她拽着谢斯止的衣领,按在女孩的面前:“不道歉的话,就叫警察来修理你。”

谢斯止挣扎,可那是成年人的力量,他一个小孩无法抗衡。

于是他低头,恶狠狠在保姆的虎口咬了一口。

那一下直接咬碎了皮肉,血流了出来。

保姆吃痛,扬起手想打他,女孩清甜的声音响起。

“王姨,请放开他。”

女孩走到谢斯止面前,打量他一会儿,从自己毛茸茸的白兔斜挎包里掏出一瓶牛奶。

她把牛奶递过去:“喏,给你。”

谢斯止满嘴的血,嘴角还粘着一点白色奶油,他眼神很冷,警惕十足。

女孩却不介意他的敌意,她拉过他脏兮兮的小手,把温热的牛奶放在他的手心。

保姆责怪道:“鸢鸢,他太脏了,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快回来。”

女孩乖巧地走回保姆身旁。

保姆的手流了很多血,她疼得蹙眉:“要我说,很该把他送到警局,让警察好好教育。”

“王姨,今天您不用送我去学校了。”女孩体贴地说,“我会和爸爸说,请他给您放一周的带薪假,您去医院处理伤口吧,收据记得放好,下周交给我爸爸,按工伤算。”

保姆笑了笑:“谢谢小姐。”

女孩优雅端庄,又有些温柔的早慧。

在潮湿的雨后,她和林荫路上的梧桐树一起,散发着清凉的气味。

司机为她打开车门,她提着裙摆正要上车,想到什么,又停住了。

她回到谢斯止的面前,从包里掏出一只玻璃糖纸折的纸鸢,递给他:“抢东西是不对的,但这个,是我送你的。”

……

谢斯止从梦中醒来。

那夜少女用面巾纸折的纸鸢还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他捏起来看了看。

苍白,柔软,没有翅膀,像她一样。

寂静的屋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谢斯止抬起惺忪的睡眼,在窗边看见了谢铎那张英俊却略微有些欠揍的脸。

男人倚着落地窗,指尖捏着一枝玫瑰。

玫瑰原本是插在花瓶里的。

谢斯止上个月把它们从谢盈朝的花园里剪下来,放到现在,已经枯萎了。

谢斯止下床拉开窗帘。

阳光穿过玻璃洒了进来。

他点了根烟,望着日光下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田。

谢铎一向玩世不恭,笑起来有种俊朗的味道:“你是做了好梦吧?所以才睡得这样沉,连我进来都没听到。”

谢斯止淡淡道:“未经允许擅自闯进别人的房间,谢铎,这习惯很不好。”

谢铎耸耸肩:“我也是被佣人叫醒的,他们还打算叫你,但知道少爷有起床气都不敢来,我这么善解人意,只好帮他们来当这个坏人了。”

谢斯止吐掉烟圈,偏头看他。

男人衣着整齐,吊儿郎当的,他平日很少会起这么早。

“谢盈朝能下床了。”谢铎笑笑,“虽说春天万物造作,但我从没想过,像他那样的人也会发.情。”

他从衣架上拿过谢斯止的衬衫,丢给他:“穿上吧,该去当群演了。”

……

许鸢被丽桦叫醒,坐在小桌前吃早点。

每到饭点,庄园的厨师会准备很多不同种类的饭菜。

庄园的主人们想吃什么,都会由佣人送到房间。

丽桦:“知道您喜欢清淡的,所以只拿了白粥、开胃的青菜和一些时令水果。”

“谢谢你。”许鸢先道了谢,才拿起勺子吃早饭。

“许小姐客气了。”丽桦笑笑。

她喜欢待在许鸢身边,喜欢听她说话,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她也喜欢看着她。

和她在一起,时间仿佛变得悠长缓慢了。

世界很寂静,听到她用柔软的声音说话,烦恼、嘈杂也会不翼而飞。

清晨暖色的日光斜穿进屋子,一室明黄,让她有种沉浸在旧时光里的安详。

“许小姐,今天就不要去书房了。”

许鸢的粥吃得见底,丽桦为她收拾餐桌:“庄园的钢琴课开了,少爷小姐们要去学习钢琴,丁管家说,您也要去。”

“钢琴老师的伤没事了吗?”

“过去半个月,听说已经休养好了。”

许鸢:“只有我,还是从青木帮带回来的女孩都会去?”

丽桦:“只有您。”

少女静了会儿,眉眼弯弯:“我明白了。”

吃过早饭,许鸢在丽桦的引路下来到了庄园的钢琴房。

那是一栋独立的白色建筑,汉白玉雕就的罗马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悠扬的钢琴声从建筑里传来,为这清爽的早晨附加了轻快的背景音。

许鸢在建筑前看见了谢文洲。

他脸色蜡黄,身上的衣服是最绵软的料子,显然是为了照顾背后的鞭伤。

他经过许鸢身旁时,脚步停住,偏过头,用一种豺狼看肉的眼神看着她:“给我等着,我看中的东西,逃不掉的。”

对此,许鸢只是礼貌地笑笑。

谢文洲离开后,丽桦不停用手扇动着许鸢周围的空气,仿佛这样能把谢文洲残留的味道带走一样。

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许鸢看过去,只见几个人抬着担架急匆匆跑向庄园的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丽桦拦住一个人问道。

那人抹了下额头的汗,告诉她:“照料玫瑰园的小周被花盆砸了,头上流了很多血,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奇了怪了,花盆都在地上,哪来的花盆能砸到头啊?”

“露台上的。”那人指了指天,“也是小周倒霉,正好他经过的时候花盆掉下来,不说了,先送他去医院了。”

众人抬着伤患离开。

许鸢刚要进屋,看见远处谢铎和谢斯止并肩走来。

谢斯止今天穿了件白衬衫,乌黑的碎发遮眼。

他垂着头,散漫地拍了拍手上不知在哪里粘来的尘土。

他挺拔而笔直,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像个乖巧温润的好好少年。

许鸢凝视着他,忽然想起那夜他的吻。

轻轻、温柔、点到即止。

唇是少年人的柔软,动作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浅尝辄止与克制。

注意到她的目光,谢斯止抬头与她对视,朝她温柔无害地笑了。

上一篇:占有欲 下一篇:眼前人,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