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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纸鸢(170)

作者: 星河蜉蝣 阅读记录

送货的人只负责把东西搬下车,基地的士兵负责抬进来,外来人不被允许踏入基地一步,戒备森严。

那些搬货的外来人里,有一个人身材比起其他壮汉略微瘦削。

他带着防沙面罩,看不清面孔,脖子上围着一条鲜艳的玫粉色围巾。

“静秋。”许鸢忽然开口,“我在这里很闷。”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乞求:“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

屋外是烈日与风沙。

许鸢太久没吃东西,有些虚弱。

她五指紧紧并拢,渗出的汗液裹住了掌心的臼齿。

——刚刚,她用换衣服作借口,把谢静秋支出房间,将埋在花盆里的臼齿取了出来。

背后跟着两个背枪的男人,许鸢蹙起眉头。

“怎么了?”谢静秋大大咧咧的是性格,心思却很细腻,看出了她的警惕。

“我在黑牢见过他们。”许鸢低声说,“当时,他们把一个女人……”

事情确实发生过。

只是那些人长什么模样,许鸢早不记得了。

不过现在,她必须要这样说,才能让谢静秋把他们支开。

谢静秋厌恶这样的事,可每天巡逻、站岗的人员调度不归她管。

这两个人今天刚好在许鸢的门外守着,谢静秋非要带许鸢出来透气,他们拗不过,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

他们唯谢盈朝的命令是从,直说让他们走远点,他们不会听。

谢静秋瞥他们:“太阳这么烈,去给我找把伞来。”

一个男人去拿伞。

谢静秋踹了剩下的那人一脚:“有没有眼力?我都说热了,不会去拿水吗?”

男人看了眼许鸢,谢静秋不耐烦:“我就在这里,还能让她跑了?”

两个男人都走了。

许鸢轻声说:“谢谢。”

“别说谢。”谢静秋苦笑,“我其实什么都帮不到你。”

许鸢低头,鞋尖蹭着地上的沙。

谢静秋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

只要在基地里,任何地方,她都任由许鸢走动。

两人一路走到了临近大门的位置。

不远处,正在搬货的男人朝这里瞥了一眼。

许鸢忽然捂着肚子蹲下,谢静秋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气弱:“胃疼。”

谢静秋这才想起,她很久没吃东西了。

那两个男人被她支走了,她只好说:“我去拿点吃的,待在这里别动。”

十几米外就是背着枪巡逻的人,她不怕许鸢会跑掉。

只是反复叮嘱:“别乱跑,尤其不要踏出大门,卫兵会对你开枪。”

许鸢点头。

谢静秋走后,许鸢打量没人注意,拐进了一旁的屋后。

远处正在卸货的男人擦了擦手,走到基地的守卫面前,借用厕所。

厕所就在门内不远处,送货人借厕所是常有的事。

守卫搜过他的身,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就让他进去了,让他五分钟内出来。

许鸢刚拐到房后,就被人一把拉住。

她一回头,看见帽子遮掩下,一双明亮的眼。

谢铎拉开面罩。

果然是他。

记忆里某年冬天,谢铎很喜欢围玫粉色的围巾。

他人有趣,又温柔,经常逗庄园年轻的佣人笑。

许鸢路过时,女孩们笑得前俯后仰,看见她才稍稍收敛出一副正经模样。

许鸢赞美他的围巾:“很特别。”

“冬天就是要围热烈的颜色。”谢铎不正经道,“帅吧?”

谢铎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黑黝黝的,不摘面罩看起来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

情势紧迫,没有叙旧的时间。

谢铎:“我看到了你留的纸条。”

如果不是纸条上标明了基地的位置,他还要花费时间去打探。

谢盈朝的人守在城内,一旦打听,或许会惊动他们,那张纸条给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从首都出发,司机被人收买,车队在沙漠迷路,耽搁了很久。”

沙漠深处的惊险本没什么可提。

但如果不是路上耽误的时间,这一局的胜负难说。

自己没及时赶到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谢铎心底有些难说的愧疚:“基地防御森严,外人混不进来,人质在他们手上无法强攻,必须要有更具体的……”

许鸢张开手掌,谢铎看见了那颗牙齿。

刚从花盆里挖出来,在许鸢的掌心里被汗打湿,粘了一点泥水。

谢铎将镶嵌的黑色仪器小心取出:“微型收音器,我要的就是这个。”

他按动仪器底端的凸起,谢斯止的声音传出来。

许鸢听着,忽然明白,谢斯止为什么要一个人进入瓦巴城。

盘踞在瓦巴城的金斯莱基地,是政府无法管辖之地。

谢铎忌惮谢盈朝手上的人质,无法强攻,但也无法混入基地了解更多的信息,唯一的办法——作为人质进入黑牢。

许鸢不知道,在赛诺集市中枪后,谢斯止是怎样保持的清醒,又是怎样一路不动声色地观察基地与黑牢的守卫情况,并在那微小的仪器里留下了重要的信息。

她满心想的都是——谢斯止不是这样的人。

本质上,他拥有一颗再冷酷不过的心脏。

那些被掳走的人质,在他心里不该有多重要。

就算重要,他完全可以找别人去做这件事,而不必亲自涉险。

许鸢想,这或许是谢斯止的苦肉计。

——故意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故意让她看到他可怜的一面,让她心软。

说不定她落进谢盈朝的手里也是他的设计——否则,他怎么会刚刚好,将那颗臼齿送给她?如果她不在,他又该怎么将它送出来?

一定是的。

谢斯止心机向来缜密,又令人害怕。

“基地西南一公里外沙漠里,有处尸坑。”谢铎忽然说。

许鸢望向他,出来了许久,突然觉得阳光刺眼。

“死在黑牢里的人,尸体会被丢进尸坑,那是把东西送出去的唯一机会。”

“这才是他的计划。”谢铎似乎看穿了她心里所想,“你来到瓦巴城,只是意外。”

许鸢下意识反驳:“他才不会——”

“不会什么?”

谢斯止才不会舍得去死。

即使深陷囹圄,依然会对她说出“别想走”这样的话。

就算凭着那疯狂的占有欲,他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谢铎:“别想走,是他原话?”

许鸢怔住,继而想起,谢斯止的原话是——

[除非我死,否则,别想走。]

烈日之下,沙漠的一切都沉浸刺眼的金色里。

建筑的土黄色墙壁、地上的沙砾反射着阳光,把许鸢的眼睛刺得很痛。

放她走,他会发疯,留下来,她会痛苦。

可她始终不能下定杀死他的决心。

这纠缠一直持续,直到把彼此折磨得筋疲力尽。

于是,谢斯止选择了一种最惨烈,却也最简单的方式——成全她,也放过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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