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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纸鸢(156)

作者: 星河蜉蝣 阅读记录

枪口抵在额心,伊诺克有种久违的轻松感。

——无需带着仇恨活下去,很快就可以见到死去的亲人了。

并且,他成功地,报复了眼前的恶魔。

谢斯止手段狠辣,能为了一串珠子的下落颠覆金斯莱的庄园,必然也不会放过他。

但伊诺克不怕,因为杀死他,也意味着谢斯止会失去自己珍视的东西。

想起一个月前,在瓦巴城见到的那个男人,和他墙上挂的相片,伊诺克唇角弯起了一个畅快的笑意。

见到谢斯止身旁那女人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是照片上的人,并且已经把这消息传递给了金斯莱家族。

这件事,谢斯止不知道。

他会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会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失去了最珍视的人,是怎样痛苦的体验。

……

谢斯止拉开会议室的门。

许鸢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尽管枪上装有□□,他依然能够肯定,她听见了屋内的声音。

因为她脸色苍白。

只要见到这样的场面,她柔软的心肠就会为此感到难过或愧疚。

“来多久了?”他问。

“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她听到许多了。

以许鸢的性子,大概又会因为他的残忍,而对他发脾气。

他直接问:“想说什么?”

许鸢清透的视线落在他手腕的沉香珠上:“你被困在金斯莱家族的黑牢,是因为……我生日那晚发生的事吗?”

他烧了谢盈朝的玫瑰花田,承认知晓母亲生前的种种与死因,所以才被放逐到N国。

以谢斯止的手段,正常情况下很难落入黑牢那样的境地,但如果背后有谢盈朝的推动,就可以解释通了。

他因那夜的事惹怒了谢盈朝,所以受到惩罚。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厌倦地垂眼,看着指尖的血迹:“我说过,是我活该,我为过往赎罪,不需要得到你的怜悯。”

许鸢静了静:“刚刚我做了噩梦,梦里你……”

话说到一半,她发现谢斯止不满地盯着她:“我们吵完架,你还睡得着?”

“……”

“果然,女人是世界上最心狠的生物,离开我的那五年,你每天夜里都睡得很香吧?”

许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孩子气地蹙起眉:“说话啊。”

“倒是还不错。”许鸢回答,“如果你不隔三差五出现在我梦里的话。”

谢斯止眉梢拧得越发紧了,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之,在惹他生气这一点上,许鸢总是拥有着一些特殊的技巧。

天快亮了。

谢斯止不打算回去睡,他带许鸢走上天台。

半昏半明的天色下,城市休憩在朦胧的光线里。

近处,一排排房屋低矮错落。

远处是成片的香蕉园与棕榈林。

更远处,是一片连绵的山地,山尖隐藏在黎明前暗色的云层里。

曾几何时,战乱、硝烟、疾病肆虐了整个国度。

即使只从电视新闻里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许鸢也能感受到大地之上的悲苦。

现在,一切都焕然一新。

等天边夜色褪去后,会有热烈而灿烂的光线降临人间。

许鸢坐在天台边缘,感受着铺面而来舒爽的凉风。

她问谢斯止:“七年前那晚,你在金斯莱庄园里做的事,真的只是为了要回一串珠子?”

谢斯止站在她身旁:“想听实话?”

“嗯。”

“不全是。”谢斯止凝望远处的天际,“只有金斯莱家族彻底消失,这片土地才能焕发生机。”

谢盈朝派他来N国,名义上是要他与金斯莱家族交易,开拓军.火生意。

比起谢氏此刻的制造工厂,军.火,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他没有那么做。

“我对这片土地没有感情。”

“但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心软的人。”

他拿出电子烟,抵在唇畔。

在许鸢面前,他很少吸纸质香烟。

前些日子,他的烟是桃子味,现在换成了红茶味。

白色烟雾弥漫了他俊美的脸颊。

“记得吗,那年弗拉克斯曼建校日舞会,你踢了我一脚。”

许鸢记得,那晚踢他,是因为气谢斯止与伊恩谋划的爆炸案中,伤及了无辜的人。

提起从前,谢斯止漂亮的眼眸里闪起光芒:

“我是没有道德感的野兽,唯一能让我穿上西服打好领带,装出人类模样的,只有许鸢生气这件事。”

他语气平淡地述说——他仅有的仁慈与善念,都因她而起。

黑衬衫被凉风吹起衣角,他挺拔站着,神情散漫:“所以,你要不要,栓住我?”

许鸢仰头,正撞进他漆黑邃密的眼眸。

她没有回答,轻声问:

“伊诺克先生说,你会因为对金斯莱家族的残忍而下地狱。”

“即使下地狱,也不后悔吗?”

天际夜色退散,晨曦带着一缕金光降临大地。

谢斯止静了静,遥望着那缕灿金的光芒,唇角弯起:“嗯,即使下地狱。”

……

清晨五点,哈勒姆如约而至。

谢斯止送许鸢出门:“哈勒姆是我在N国最信任的人,他会亲自送你去首都。”

许鸢应了,模样乖巧。

清晨空气潮湿,熹微的晨光因她的存在而多了一分温柔。

谢斯止突然凑近,许鸢下意识伸手抵住他。

他唇角带着笑:“只是一点离别的礼仪,和身体的欲望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也要拒绝吗?”

许鸢半信半疑。

他低头,冰凉的唇轻擦过她的脸颊,蜻蜓点水般克制,呼吸间,带着淡淡的、红茶烟弹的苦味。

他又抬起她的手,把沉香珠戴回她手腕。

只是一串普通的珠子,但对他而言,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许鸢送他时曾说,希望他一生平安。

把珠子戴在她手上,在他眼里,相当于把平安的祈愿也一并送她。

“保护好自己。”

许鸢上了车,谢斯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

渐渐的,厂区与肯瑞瓦城的轮廓也变得不清晰了。

一路上,哈勒姆沉默地开着车。

许鸢看他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他连忙回应,“只是想起了家里的烦心事。”

“如果家里有急事需要照顾,您可以放我去乘坐公共交通。”

“既然答应了谢要送你去首都,我就一定会把你送到,别担心,家里的那些都是小事,回去再处理也来得及。”

察觉出事情不对劲是在第二天。

在来N国的飞机上,许鸢曾了解过N国的地理风貌。

N国的国土上一半是沙漠气候,一半是草原气候,泾渭分明,首都显然不可能建在沙漠中央。

离开肯瑞瓦城后,连续两天都行驶在沙漠里。

她忽然意识到,哈勒姆的车子开往的,或许不是首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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