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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纸鸢(12)

作者: 星河蜉蝣 阅读记录

许鸢静静地站在夜色里,谢盈朝陪她站着。

在无声的夜里,男人沉默得像一块石雕。

可许鸢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胶着、黏着,如同一汪炽热到能将人灼烧的海浪。

即使尽力隐匿了,但依然裹杂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欲念。

“许鸢。”谢盈朝淡淡地开口,平静而温和,“下月初,庄园会举办一场晚宴,我希望在宴会上,你能与我合奏。”

……

许鸢又失眠了。

自从来到庄园,她总是失眠。

有时是在噩梦中醒来,有时根本睡不着。

她常梦见自己沉溺在水底,被一根黏滑的水草勒住脖子窒息。

她挣扎挥舞着双手,可无济于事,岸上的人看不见她。

就在她快要溺死之时,有人扯开了水草,放任她呼吸。

但下一秒,他的手代替水草,狠狠地、暧昧地掐住她的脖颈。

她努力地睁开眼,看见了谢盈朝锋锐的目光。

……

许鸢被噩梦惊出一身冷汗。

她醒来后,听见静夜里传来一阵掘土的声音。

那声音窸窸窣窣的,刻意压低了。

许鸢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也知道在这样的庄园里要学会明哲保身。

可晚上薛雪纯的目光在脑海中消散不去,她躺了一会儿,还是起身了。

她披了件薄外套,沿着小楼的木质楼梯走下去,声音是从后门发出的。

只见月下的玫瑰花田边,丁管家背手站着。

几个佣人在他的指挥下掘动着花田中央的土壤,在他们脚边,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

是薛雪纯。

她死了,眼睛却睁着,里面满是恐惧和悲苦。

几小时前她还跌倒在许鸢脚边求救,现在却浑身苍白,僵硬地躺在地上。

许鸢躲在盆栽后面,胃里泛起一阵酸水,没来由地抽痛起来。

望着女孩的尸体,胸口也跟着一起闷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轻落地,却像恶魔的鼓点一样踩在许鸢的心头。

——她被人发现了!

那一瞬间,寒意从脚底猛冲到头顶。

许鸢正要转身,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来人手上沾着清冽的香味,触感冰凉,可胸膛却很温暖。

谢斯止将许鸢拉进怀里,削薄的嘴唇贴着许鸢的耳垂:

“嘘——”

“别怕,是我。”

第07章

听见谢斯止的声音,许鸢紧绷的身体松懈了。

谢斯止松开捂住她口鼻的手,垂向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腕。

他拉着她走上小楼的木质楼梯。

这栋楼只有她一个人居住,其他房间都是空的。

他上到三楼,从房间的窗口望出去,能清楚地看到丁管家和佣人正在做的事。

“他们杀了人。”

“我知道。”

“他们还要埋了她。”许鸢声音很轻,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如果我今晚试着开口救她……”

“许鸢。”谢斯止察觉到她的不安的,轻轻环住她。

他稳定的情绪和让许鸢一瞬间心神沉静,只是在看见那样的场景之后,他太平静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那是洗衣液的香味。

乌木、佛手柑、苦橙,再加一点雪松和橡木苔的味道。

“我都知道,但这就是游戏的规则,不是吗?”

谢斯止低头,视线落在少女蜷曲的发梢:“你救不了她,我们都是被迫卷入这场游戏的参与者,保护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其他参与者的命运只能置身事外,你要让自己的心硬一点。”

许鸢额头抵住少年的肩膀。

在昏妄的月色里,看不清她的脸色。

“我很怕……”少女轻声说,“快撑不下去了。”

谢盈朝能做谢氏的掌权人,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小女孩糊弄的人。

许鸢在他面前说话,在他面前笑,总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生怕他在某个节点嗅到了不同的气味,从而发现她与谢斯止暗处的同谋。

少年与少女的联盟,取得了一些成效。

譬如她知晓了谢盈朝的喜好,穿着淡色的裙子站在书房读他喜欢的书。

譬如那日傍晚书房坠落的架子。

譬如谢文洲挨的鞭子。

譬如她无需再喝的药。

可这些不过是蚂蚁的把戏。

谢盈朝一旦知道,想踩死他们,轻而易举。

“你做得很好了。”谢斯止抚摸她的长发,“至少现在,谢盈朝还没有动你。”

许鸢安静了。

她靠在谢斯止怀里。

与他认识并不久,感情也无从谈起。

但被他抱住,让她有种难言的安全感。

——偌大的庄园内,宽阔的世界里,她再不是孤身一人。

“你从前见过吗?”许鸢问,“把人埋在玫瑰花田里。”

谢斯止静了很久:“嗯。”

“埋的也是谢盈朝的女人?”

谢斯止说:“是我母亲。”

许鸢抬头。

少年脸上没有光影,被黑夜完全笼住了。

静看之下,他眼里也没有悲伤,死海一般毫无波澜。

“她离开了很多年,我甚至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了。”黑暗中,谢斯止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庄园是只吃人的怪兽,很少有人能毫发无损地逃离,想要在这里生活,鸢鸢……”

他亲昵的称呼让许鸢陷入一瞬的怔滞。

鸢鸢,只有父母和家里的阿姨才会这样称呼她。

谢斯止眼眸温柔,像极了沐浴圣光的天使:“……你要再坚强一点。”

……

宴会如期而至。

灯光驱散了夜的漆黑。

月亮藏在云层后,不露半张笑脸。

古典乐悠扬厚重的曲调从花园的中央响起,很快蔓延到宴会的各个角落。

侍者穿梭在人群中,为宴会上的宾客服务。

处处都是华丽、金钱与奢靡的味道。

许鸢穿着一条白色丝缎礼服裙,站在不惹眼的角落里。

平日在新闻里才能看到的政坛要员、社会名流、财阀家族的成员都聚集在此。

与那些谈笑风生,神情张扬的人相比,她像是一只躲在草丛偷看人间的猫。

谢静秋从宴会一开场就站在她身旁。

她一头短发干练利落,礼服也不是漂亮裙子,而是女式西装,衬衫里带着一条银色骷髅项链。

她对宴会兴致缺缺,反而对许鸢的兴趣比较大。

在观察了许鸢好一会儿后,她伸手,摸了摸她裸在外面的手臂。

“你是不是泡牛奶浴长大的?”

许鸢愣了一下,谢静秋说:“也太好摸了吧。”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

她皮肤是小麦色,平时看起来挺健康的,与许鸢一比,差别就显现出来了。

但正是这点差距,让她对于许鸢的兴趣更大了,摸完她的手臂,又想去摸她脖颈。

许鸢尴尬地后退,被她拽了回来:“别躲啊,都是女人,摸摸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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