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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小可怜男配后我死遁了(70)

作者: 栖风念 阅读记录

“此时方入盛夏,她身子却如此亏空,不知到了严冬该如何是好。回头我研究一张方子出来,大概会有几味药材稀罕,你得费心去寻。”

傅沉欢点点头。冰凉的大掌执了黎诺的手,细细摩挲。

他一颗心几乎揉碎:诺诺曾经不是这样。她身体极好,健健康康从不生病的。这六年……

这六年。他不着痕迹深深呼吸,心中只想到这三个字,便已经疼得犹如刀割,眼睛又泛起针扎般的疼痛来。

段淮月看着傅沉欢脸色,顿了一会劝慰道:“此刻情形不算最糟,至少在脉相上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嗯……就是如此一来,想让她立刻恢复记忆,只怕是很难了。”

傅沉欢低声说:“这无妨,只要她健康无虞便是。”

他这样说,那便是很通透了。段淮月稍稍安心,亏他刚才还怕傅沉欢想不开,平添苦痛。

只是这边刚刚放心,另一边的不安又提起来了。

段淮月道:“沉欢,这话也许你听着刺耳,但这个事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当年事情发生时,你不在京中,因为一切皆由人转述、不曾亲眼所见,所以你不是没有寻找过,质疑过。用尽了手段,为完全没有可能性的事情耗费心血,期待奇迹。可事实就是事实。”

曾经他是绝不敢说这种话的,但此刻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六年前,他一步一步怎么走过来、每一刻如何煎熬、怎样不眠扆崋不休查询蛛丝马迹,自己都是跟在身边亲眼看见了的——

“你聪慧敏察,本无需我提醒,但我怕你关心则乱。你真的确定她就是小郡主,不是什么人培养出来的……”

“确定。”

傅沉欢斩钉截铁:“她是诺诺,无须质疑。”

段淮月也不废话,点头,“好,既然你如此认定她是小郡主,我不多说什么。换个思路讲,那就代表着她六年前没死——没死,而是被人替换掉了。”

“我知道再见到她你一定很欢喜,但你不觉得她的突然出现……很像一个阴谋吗?”

傅沉欢只道:“我有数。”

段淮月被噎了一下。

他看着傅沉欢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从容。很显然傅沉欢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还很认可,甚至他想的必然比他更加长远。

但他一向就是这样,若打定主意不说,任何人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来半个字。

罢了,他有分寸,多问无益。

“望舒,有件事……”望舒是段淮月的字。傅沉欢这么唤他,大概有难言的事相求。

段淮月正色。

他看傅沉欢默然片刻,才低声道:“我的眼睛可还有治么?”

段淮月略一挑眉:“你想治眼睛啦?”

傅沉欢抿唇。

他倒并非多么渴望复明,只是诺诺病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今后如何照顾她?

今日若早点发现不妥,她也不至于昏倒,这半日煎熬几乎将他逼疯。

“我会尽力的,可是已经耽搁太久了,我不敢保证。”

傅沉欢点点头:“多谢。”

段淮月见事情已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没什么可再叮嘱的,便点点头,起身走了。

屋中重又剩下相依偎的两人,傅沉欢无声地给黎诺掖了掖被角,将她娇柔细弱的身躯抱紧。

窗外一轮皎洁明月,皎皎薄辉照进窗棂。

他低低喟叹,修长苍白的手掌落在昏睡姑娘的面颊上,睫羽轻轻颤抖。

纵使心底思绪浩瀚万千,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弯了薄唇。

诺诺。

谢谢你还活着。

傅沉欢勾下头去,一个珍重疼惜的吻小心落在怀中人额角。

……

清晨,日光稀薄。

杜泰从门外进来,他低着头,脚步匆匆。

应斜寒站在铜镜前,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这么多年,他没有让侍女服的习惯,从来都是自己打理自己。

杜泰扣门进来后,应斜寒也没回头。语气淡淡的:“什么事这么急。”

“大人,属下查探到一件事。昨晚亥时三刻,傅沉欢忽然亲临雪溪府邸。他带的都是自己亲随,在那里停留了近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应斜寒的手一顿,“那雪溪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杜泰:“呃……”

“他深夜去访,总不会是聊家常吧?在傅沉欢眼中,雪溪是个不够看的角色。”应斜寒目光幽深,语气淡淡。

这些年,傅沉欢操持国政,一向游刃有余。哪有一件他真正上心的、能让他深夜亲临的事,又是雪溪那里,他只能往最荒唐的地方想。

应斜寒直截了当地问:“雪溪身边的姑娘,他没杀吗?”

杜泰沉声:“没有。昨夜雪溪府中并未见血,他将那位姑娘带回自己府上了。”

应斜寒忍不住微微挑眉。

“你说——带回他自己府上?”

“正是。”

“那就有趣了……”

应斜寒笑了笑,将披风带子扯松,随手脱下挂在一旁架子上,慢慢坐到桌前,为自己斟了杯茶:“傅沉欢心深似海,别的看不懂,但是于情字一道上,我应当还是明白他几分的。看起来,他干了一件很没道理的事。”

杜泰明白应斜寒此前顾虑,便直接说道:“大人,难不成您所想的竟是真的?傅沉欢也察觉出什么才……但不应该啊……他瞎了眼睛,如何能知道。”

应斜寒低垂着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击。

傅沉欢是如何察觉不对劲,他已无从推算,但眼下的情况却十分耐人寻味:如果不是诺诺,傅沉欢的举止如何会这般反常?但如果真是诺诺,昨夜她在街上救了傅沉欢,表现的却如同陌生人一般,仿佛并不认识他。

想到这里,应斜寒觉得事情不通:“还有什么消息?那姑娘你可有细细再查?”

“大人,还有点消息并未证实,属下只是打听到一些传言。”

“说。”

看应斜寒的神色,杜泰便不再犹豫,将那些小道传言直接说出来:“属下探听到另一种说法,那姑娘并非是雪溪的师妹,而是他来京路上偶然施救,后一直带在身边的。听说她身体病弱,并且记忆全失,自己的事全然不记得。”

应斜寒微微睁大眼。

记忆全失?

这似乎全都说得通了。

如果她真是诺诺……

当年他究竟疏忽了什么?遗漏了什么?

当年他帮助诺诺成功混到孟山祈福的臣属队伍中,便抽身离去,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之后,再见到她,便是在天牢刑架上。

这中间确实有一段空白。

应斜寒微微眯起眼睛。

傅沉欢瞎了眼睛,连人都没看到,就凭借不知哪里来的蛛丝马迹认出了人。若当年……站在天牢里的是他,而并非自己,他是否能一眼辨认出绑缚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已被人替换成了另一个?

应斜寒心中千思万绪,面上却没露出半点端倪,他收回手:“既然如此,人已经不在雪溪那里,我也不必去拜访了。佳人既归,且容傅沉欢欢喜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