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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65)

作者: 素笔执火 阅读记录

来上京的时候,季恒也在马车里为她备了一本,至此一发不可收拾。有图有画,加上生动有趣的注释,她很是爱不释手,那也是她看的第一本。

安乐很是小心地用指腹扑了扑上头的灰尘,仔细数了数,竟有数十卷之多。

她跟着俯下身去,目光在上头来回穿梭,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手比了比。

“姑娘是想看豫县的罢?”安乐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尖手快地一阵翻找,递上前去,“喏,这就是。奴婢瞧了,大魏的各州各县都有,姑娘可以看上好一阵子了。”

她摆摆手,‘青州。想看青州的。’

毫不避讳,亦或者心底根本无法克制,没有一刻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青州啊?”安乐微微一愣,很快又继续翻找起来,小声嘀咕道,“奴婢记得藏书阁里应当是没有的。”

没有吗?

俏俏有些失落,握着书卷的手紧了又紧。

“不过,藏书阁的书实在太多,奴婢也记不清。只是偶然听虞将军说起过,里头没有一本书是有青州有关……”

‘你记错了,’这回她终于抢先一步,在严严实实的书卷中把青州的地志找了出来,拿到安乐的眼皮子跟前晃了晃,‘这不就是嘛!’

安乐停下手,凑近看了看,还真一字不错,尴尬地挠挠头,“姑娘知道的,奴婢向来没什么记性。”

再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多了一丝不易叫人察觉的微妙。安乐知晓,季恒回上京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即便是有人常年打理藏书阁,那里头的书早就陈旧不堪,哪里会像眼前这么般簇新的诡异?

这样的疑虑,安乐自然也没说出口,只是看着眼前人,把手往那图上一指。

她所问的,是季恒在的方向。

“是这,”安乐轻点了一下图上的位置,“羊河,边陲重镇,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殿下启程的第一站必定会先去那儿。”

正说着,安静的夜里突然被一声瓷器碎地给惊破,沉浸在地志中的俏俏拍了拍心口,茫然地看向窗外。

声音离得不远,像是从顾溪桥去的方向传来的。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又有沉闷的声音传来,夹杂其中的似乎还有妇人高亢的质问声,“新婚之夜,不好好待在新房,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将来是要当家做主的,如何能叫一个女人给难住了?”

安乐下意识地讲身边人护在了怀里,静听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无人回应,死水一般寂静。

俏俏愣了一愣,径直朝外头走去。

“姑娘想做什么?”安乐拦住她的去路,劝道,“你才嫁来顾家,这么一大家子,连面孔都分不清,去了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奴婢只是觉得,顾公子既然这样做,应当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姑娘照顾好自己便好。”

她不由想起顾溪桥的交代,无不认同的点点头。听那妇人的声音凶巴巴的,自己去了可千万别是火上浇油才好。

昨夜似乎并不寻常,但当顾溪桥叩开房门的时候,俏俏又觉得昨夜平静,无事发生。

他白皙的面色中微微透着粉嫩,昨夜喜服的臃肿将他瘦薄的身子骨很好地遮盖了,瞧着确实有几分被药味腌入味的虚弱感。

“走吧,爹爹已经在前厅等我们了。”他打量了一眼这个自己新进门的小媳妇,除了虚有的名分,余下的都不属于自己,但还是犹豫把手伸了出去,以夫君的名义去搀扶她。

她头一回这么近看顾溪桥,昨夜又惊又吓,戒备过度,并未细看,对他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那晚的长街初遇,他的口齿伶俐。

而今听来,除去容貌,他的身形甚至是嗓音,多半是有些像季恒的。

略微的差异之处,便是季恒的声音是柔中带稳,而顾溪桥却是疲惫的沧桑感。

片刻的出神,也让顾溪桥有些不知所措,默默地收回手去,低唤了一声,“虞姑娘。”

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要听不到。

前厅中,长辈们早已正襟危坐,等待新过门的媳妇前来敬茶。虞家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也仍旧心有余悸。这门婚事明面上是太傅义女出嫁,可谁人不清楚后面背靠的是靖安王这座大山。

顾棠之对这个姑娘则是喜欢的很,笑眼盈盈,亲切和蔼自不必说。俏俏在一众人中注意到了某个妇人的身影,虽说也是笑着的,但直觉却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

她依照着顾溪桥的模样敬茶,顾棠之欣慰地点头,在场众人亦是传来喜气洋洋的笑声。

“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适逢大喜,有几句话还是想说给姑娘你听的。”开口的正是俏俏一开始就注意到的妇人,同昨夜听到的一模一样。

俏俏不会讲话,平静地看了顾溪桥一眼,又朝那妇人行了一礼,认认真真地候着。

“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二叔母,她姓姜。”他侧了脑袋过来,小心示意。

妇人珠圆玉润,目光如鹰隼般刺透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姑娘,似乎在探寻着什么。在看到对方并未开口回话的时候,显然一愣,又看了看顾棠之。

“桥儿他生性腼腆,不爱说话,若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只管来告诉叔母,叔母替你做主,”妇人盯得仔细,连俏俏的每一次眨眼都不肯放过,“我也曾听闻一些旧事,如今你嫁给桥儿,那便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也是咱们一起扛。你孤身一人留在上京定然不习惯,若要出去走走,也可叫桥儿陪着,只是他身子不好,长远的路途恐怕就不能了。你爹爹不日就要外出经商,年末方能回来,这宅中大小事,我难免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要是她们有伺候不好,也只管告诉我。”

“叔母,俏俏她……”顾溪桥也早习惯了叔母的阴晴不定,忍不住开口想缓一缓。

“桥儿,”姜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我在和你娘子说话呢……”

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不曾开口的俏俏,“俏俏可有什么想问的?”

俏俏伸手轻轻锤了锤跪得发麻的双膝,茫然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顾棠之有些看不下去了,忙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好孩子,快些起来,你叔母就是这样,总爱唠叨。”

安乐看在心里,一面心疼久跪不起的俏俏,一面又顾及到季恒临走前的吩咐,故而只是默默忍着?在听到顾棠之发话后,哪里还管这许多?赶在顾溪桥伸手前,就把自家姑娘搀扶了起来,心疼得要命。

‘俏俏多谢叔母教诲。’在这么多双目光的注视下比划,俏俏紧张得不行,双手不自觉地发抖。

此时的姜氏已然变了脸色,再是愚笨的人也能看出,这姑娘不会说话。她气得不行,努力克制着,笑起来十分难看,“你……不会说话?”

“叔母,俏俏自小得了失语症,这么些年一直也未能开口。”向来话少的顾溪桥,更快有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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