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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卿卿动人心(91)

作者: 蜀国十三弦 阅读记录

苏宛如心下纳罕,她还以为谢阁老特意选在曲水阁对面,就是方便来与情妹妹眉来眼去的,难道当真只是凑巧?

松鹤楼的雅间内,谢昶年轻英俊,气质冷肃,混在一群脑满肠肥的朝廷命官中愈发显得风姿卓绝,格格不入。

他一来,方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几名官员当即敛色,人人都规规矩矩俯身参拜。

阿朝趴在窗台,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一身鸦青织金长袍、萧萧肃肃的高大身影,不是谢阁老又是谁?

正对门的主位当然是留给官位最高之人,即便他最年轻,苏宛如的父亲阳平侯只能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礼部尚书陈屏则作为主陪坐在谢昶的左手边。

但考虑到这位首辅大人生人勿进,谢昶的主位就显得十分宽敞,就连阳平侯与礼部尚书也不敢上前热络,闲聊时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从阿朝的角度,正好能瞧见他清隽冷毅的侧脸,桌上摆了酒壶,唯独他喝茶,有种闹市中隐者的清冷气,清瘦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比细腻莹润的透影白瓷还要好看。

一直盯着不像话,阿朝转过头来,才发现雅间内一众贵女全都红着脸看直了眼!

哥哥果然还是这么受欢迎。

也是,这么个风华清举又尚未娶妻的年轻阁臣,放在哪都是香饽饽,眼睛长在人家脸上,她总不能不让人瞧。

对面丝竹声又起,觥筹交错间,陆续上来几个身段妖娆的姑娘,有人指着席间肤色最白、腰肢最细的那个说了句什么,那美人就看向了主位上年轻英俊的男人。

阿朝惊得樱唇微张,眼睁睁看着那美人在哄笑声中举着酒壶径直走向主位,而哥哥居然也没有拒绝!

可凌砚不是说过,他向来洁身自好,从不让姑娘近他的身么!

可那姑娘已经在给他倒酒了!

阿朝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窗框,指尖都有些发白。

谢昶坐在临窗的位置,那美人一来就挡住了他的侧脸,阿朝只能看到那纤纤一握的腰身,不知两人调笑什么,随即就是一阵起哄。

苏宛如有些讪讪地看向阿朝,她只听爹爹说今日谢阁老亦会赴宴,又听说李棠月这边请了阿朝,这才特意过来看热闹,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么尴尬的场面。

瞧见自家郎君被美人敬酒,又当着她的面儿耳鬓厮磨,这跟当场捉奸有何分别!

苏宛如干干一笑,对身侧的阿朝说道:“谢阁老何等高风亮节之人,定是不会借议事之名来约会佳人的。你也莫要生气,男人都是如此,这样的场合少不了美人作陪,不过松鹤楼毕竟不是青楼,听个曲喝个酒顶天了,那些投怀送抱的下作事是不会有的。”

阿朝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苏宛如这么一说反倒似有猫腻了一般。

她脸色微白,眉眼耷拉地转过身来,抿抿唇道:“我没生气。”

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官场上免不了应酬,席间有几个姑娘助兴也属寻常,这种事她在琼园听得太多了。

可心里就是闷闷的难受,好像哥哥与心中正气凛然的形象不一样了,他也会喝花酒,也有一两红颜知己,不能免于流俗。

众人也陆续收回目光,介于阿朝在场,也不太好胡乱议论人家的兄长,可李棠月的一位堂姐却是认得那美人的,也不清楚谢昶与阿朝的关系,就说道:“那姑娘名叫柔娈,弹得一手好琵琶,在清倌儿里头是响当当的名号,多少人想听她一曲还求之不得呢。”

柔娈,柔娈……听上去就是个温柔似水的名字,身段又那般妩媚婀娜,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呢。

阿朝闷头吃着碗里的鸡丝羹,明明没放醋,却不知怎的酸里酸气的。

松鹤楼。

谢昶见好即收,侧眸瞥了眼那劝酒的美人,唇边勾起凉凉一笑:“再这么杵着,你这弹琵琶的手就别想要了。”

柔娈闻言当即脸色惨白,手里的酒杯险些抖落在地。

方才那几位大人指她过来伺候,这位谢阁老也是默认的,怎的她一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在这站了半晌,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刻,最后居然等来这么一句!也不是人人都能请动她来敬酒的。

谢昶声音并不大,但身旁几人也都听到了,原以为谢阁老改了心性,没想到还是那副狠辣禁欲的态度,未免席上尴尬,那礼部尚书赶忙指派她去敬旁人的酒,席面上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雕窗外倏忽响起由远及近的锣鼓声和呐喊声,谢昶眉心一皱,往窗外望去,几道彩排飘扬的龙舟从远处的水面争先恐后地呼啸而来。

席间立刻就有人解释道:“应该是端午龙舟赛在这演练呢。”

龙舟速度极快,声势汹汹,呐喊声如惊雷震耳,整齐划一的船桨在水面激起滂湃的水花,而参加赛龙舟的都是个中好手,其中不乏五城兵马司的彪兵勇将,个个身强力壮,浑身的肌肉壮硕浑实,血脉贲张。

谢昶下意识看向对面曲水阁的雅间,一排小姑娘挤破了头去看热闹,站在窗口一双杏眸睁得浑圆的,可不就是他那好妹妹。

刚好那张莹白的小脸也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阿朝倔强地率先移开目光,继续看向城河上血气方刚的男子们赤膊上阵的表演。

松鹤楼的几名官员也兴致勃勃地看向水面,其中有几个世家子弟也是他们认识的,说当先那条船上最悍勇的那位是昭勇将军的长子,右数第三位又是某位参将。

礼部尚书赞叹道:“今年的龙舟赛如此精彩,必能让陛下满意。”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较之以往多了不少新鲜生猛的面孔。”

余光瞥见那首辅大人负手立在窗边,满脸的阴沉之色,在座的不禁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

谁又惹到这位了?

等十几艘龙舟队伍你追我赶,从眼前风驰云卷般地划过,直到在水面缩成无数个五彩缤纷的点,才有人叹了声:“走远了,也没瞧见胜负!”

阿朝从未见过这般锣鼓喧天、声势浩大的场面,隐隐察觉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可心脏却有些压抑的难受。

再往那松鹤楼的雅间一瞧,窗边已经没人了,连主位都空着。

哥哥去哪了?

众人才转过身,一道鸦青色的冷峻身影霍然撞进眼眸,满屋子的姑娘浑身一震,一动不敢动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一时都忘记了行礼。

阿朝更是脸色一白,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哥哥?”

细细的声音方落,手腕倏忽被人扣紧,沉冷的嗓音紧跟着传至耳边:“看够了?跟我回去。”

阿朝挣扎不得,一面被提溜着出门,一面抱歉地回头:“你们继续吃,我先走了啊——”

待人走远,曲水阁的几个姑娘才慢慢缓过神来。

“谢阁老不是还在对面吃酒吗,怎么突然到咱们这来了?”

“天爷!咱们方才一个都没行礼吧,你们都在干嘛呢!”

“我没反应过来,腿都吓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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