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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133)

朝臣们对此也都心知肚明,然而现在谢兰庭却以晋安王比楚王。

楚王会反?

魏胜心中惊诧,下意识去看另一边摊开的卫所舆图——若以京城为中心, 大宁卫在北,青州卫在东, 庄浪卫在西,如今仪真匪寇在南,再加上楚王封地……假如这人真有反意,几地合兵为阵,那京城危矣!

“大人, ”魏胜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

“魏大人可有得力的副将?”谢兰庭却神色漠然地打断了他的话, 淡淡道, “下官凑巧路过这里, 倒是可以随大人的副将一同逆江而上,看看沿途风景。”

魏胜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谢兰庭的意思是他要亲自带兵越寨而攻?!

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魏胜当下也不管京城和楚王如何了,立刻激动道:“有!我这就安排!”

翌日,魏胜拨了得力副将,随谢兰庭一起,带了三千精兵,一百二十艘船朔江而上。因贼寇驻地距离金陵的新江口水操营比较近,魏胜又给新江营提督去信,请新江营共同剿匪御敌。

——

望社总社的集会当日,千名士子齐聚虎栖山,携文交友。虎栖山乃逸禅先生所有,上面建有栖园。栖园后是一处书院,院中明伦堂前的阔地便可容纳上千人,明伦堂内则于东西设好了二十五张席位,二人一席,给今日参加总社雅集的士子们。

这五十人便是前几天各分社选出的代表。其中北方各分社、广东福建等南方诸省各十五人,江浙分社、江西分社则各十人。

这五十人在殿中斗文时,其余士子即可在殿外观战,也可自行游园爬山,饱览金陵风景。

刘文隽没能被选中参加斗文,因此入园后便跟其他人约着爬山去了。乔景云带着齐鸢孙辂等人往里走,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致意,孙辂见状微微一笑,调侃道:“看来乔兄人缘很好。”

“望社起于金陵,浙江文风又省,所以我们江浙二省的成员最多。我经常来回活动,自然认识的人也多。”乔景云大方地笑笑,随后又叹了口气,“但这两年江西分社的社员越来越多。就连总社斗文都单独给了江西十个名额,抵我江苏和浙江总和了。”

“还不是因为幽社首。”另一人低声道,“幽玄公子的母舅家是江西的,自从他做社首后,几个表弟都入了江西分社。”

“这只是一方面。”乔景云摇摇头,慢步道,“他有意扶持那边不假,但最重要的还是朝廷中江西人士最多。这两年的考官有三分之一都是江西人。再者江西人都很注重同乡之谊,在京城中也要比邻而居。幽社首与他们走得近,日后入朝为官,仕途当然要更坦荡。”

而其他各地分社成员,与江西分社关系近的也会受到提拔。因此幽玄有意偏袒,众人默认,江西分社当然水涨船高,在这么多省份中独占了五分之一的名额。

假如这次社首之职也被江西争取了去,那以后望社便要成为他们敛才结党的营地了。

那几人忿忿不平,然而却不敢深讲。齐鸢对此倒是心知肚明,张御史那天说的比这个直白多了。

“听说今年朝廷又要为江西增设科举之额,给事中的折子都递上去了。”另一人压低声道,“结果最后被阉党给拦了……”

“阉党还会干人事?”

一听跟科举有关,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

齐鸢在人群最后默不作声,心里却很清楚缘由——那群江西朝臣拥护的是太子,而阉党权贵则是拥护二皇子。两派之争,说到底也是为了储君之争。

这次张御史让自己阻挠江西人,所以他果真是蔡贤一党?谢兰庭是蔡贤的义子,张御史与谢兰庭私交不错,按说这样推断没错。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仿佛暗中还有另一股势力隐藏在两派身后,正悄无声息地日渐壮大。

辰时末,参加斗文集会的五十个人已经先后抵达了明伦堂大殿。明伦堂前面的空地上也聚集了前来观战的各方士子,看样约有三四百人。

齐鸢跟孙辂因不是望社之人,因此坐在了乔景云的左侧,师兄弟俩再次同席,不由相视一笑。

一刻钟后,殿外忽然喧闹起来,殿中交头接耳的士子们纷纷回头,看向殿门口。齐鸢也抬眼去瞧,正巧与一位老者的眼神撞上。那老者身旁还跟着三个人,一位是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老先生,令两位较年轻些。

众士子已经站了起来,向几人作揖,齐鸢立刻明白了这几人的身份——刚刚看向自己的老者应该是枫林先生。旁边道士打扮的是吕逸禅,两位年轻人一俊一丑,也不知道哪个是幽玄公子。

大家各自落座,等上首几人行过礼后,就见那位身着玉色道袍的丑公子率先开口:“望社成立之初,曾每月举行嘉会,所为诗酒唱和,期臻雅道,相延至今已有八年。如今我等恰逢盛世明君,今日雅集,不若学前人之心,效兰庭金谷之会,遇景命题,即席分韵。今日诸君所做诗咏,皆会刻入《望社选稿》。”

话音刚落,就听殿中嗡声一片,众士子们都傻了眼——今天斗文大会,大家当然都是为了科举文章而来。命题作文可以,但现在却说要是命题作诗?

齐鸢心里也觉纳闷,心知这位便是幽玄公子,又扭头去看乔景云。

乔景云此时脸色惨白,今日这番如当头一棒毫无征兆地瞧了下来——他们江浙的几名文人士子都擅长八股制艺,除了自己对律赋略有涉猎,其他人几乎一窍不通。现在比文改成作诗,这让他们怎么比?

更何况律赋跟诗词不完全相同,自己会的那点也未必能派上用场。

再看对面江西分社的社员,虽也有惊讶神色,但不见慌乱。

齐鸢见乔景云神色巨变,心中暗自思索,又去观察各人反应。议论间就见对面有位中年人先站了起来,冲众人一礼,随后看向幽玄公子。

“幽社首,赵某有一事不解。”中年人道,“我等参加总社集会是为研习经史,以求早日摆脱场屋之困。今天社首却突然要我等饮酒作诗,是为何故?”

“赵兄,”幽玄微微一笑,随后肃然道,“望社之前的确是以时文解经为主,然而四书之题可出者有限,各经亦是如此。我社每年拟题斗文,不知道多少优秀经义流传出去。这两年已经有人将集会之文抄誊应举,考官又无法辨认。因此幽某认为为今年望社雅会可以诗赋词画为主,各位可私下共研八股。”

原来提出质疑的就是江西分社的赵文炳。齐鸢眉头轻挑,多打量了对方一眼。

“幽兄,”乔景云咬咬牙,也站起身拱手问道,“若是以诗词为主,那今年社首怎么选?”

幽玄道:“虽然以诗为题,但仍效科举之法。”

他说完伸手示意两侧席位,“如今各位对面列座,可分体赋诗,诗成者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