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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我位极人臣(46)

作者: 花裀 阅读记录

那个肤色黝黑的壮硕士兵把酒壶别到腰间,有些打不起精神,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李哥,刚才过去那个,是不是上面让我们留意的。”

说话的人比严喜壮稍微年长一些,皮肤也没那么黑,“喜壮,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要我说啊,肯定不是,要真是县令,会一个人来?你看刚才那书生弱不禁风的模样,要去清赤必须得经过我们这。明年县试在即,大概是旁边县里的考生呗。”

李哥的全名叫李狗剩,他不喜欢这名字,所以认识他的人除了他爹他娘还有他媳妇,都不会这么叫他。

“也是,刚才那人穿得和我也差不多,除了脸蛋俊点,看着也没啥子大钱。”严喜状嘟囔了一句,“那小白脸肯定招女人喜欢,我现在还没找到媳妇呢。”

李狗剩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找得到的,找得到的。你看上那家妞了,回来让你娘提亲去,肯定跑不了。”

松散的城防,堆山般不知是冻还是如何死去的人。

闻瑎身上的箱笼愈发沉重。

二十岁的第一天,她可真是收到了一份重礼。

说起来,离京那晚,她看见宋端原本是很开心的,本是想着与他交换表字,可惜天不遂人愿。

京城,又是一年新春,灯笼高照,喜气洋洋。这一年一度的春宵,街上的商贩摊贩都等着赚这年前的最后一笔,因此即使被冻得打颤,也始终吆喝叫卖着。

刚入京内,陆有之就被谢郁召进宫中,两人夜谈至次日寅时。

陆有之此刻已来京城十几天了,原来为兵部尚书所住的宅邸已经被先皇赐予了他人。

因此谢郁在接见过陆有之后,又重新为他安排了一座新府。

这新宅子挨着当朝阁老徐邈敞的宅邸,任谁都不敢说这是巧合,毕竟住在这里的不是当朝元老,便是高门大族。陆有之如今还未被授官,却住到这里,京城的官员哪个会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

不论是旧友熟人还是政敌仇人,不管是真心还是试探。一夜之间仿佛忘却了过去的龌龊,全都展着笑颜,他们借着贺喜新春的名头给陆有之送上了数不尽的贺贴,每日前来拜访的人都快将这新宅子的门栏踏破。

可这盛景三天不到,陆有之就借着身体不适病发难熬的由头,闭门谢客,再不出门了。

腊月二十三日,宫内的腊梅开了。

白如雪,黄如蜜,粉如霞。冷香萦绕,沁人心扉。

御医几乎隔日便会来陆府为陆有之把脉针灸,陆有之的身体状况的确大不如前了。但好在一直喝着药,只要不辛劳竭力过于忧思,再活上个几年不成问题。

在殿下跪着的御医颤着身子悄悄抬眼。

只看到谢郁垂思着不知思虑何事,那双眸里满是深幽的黑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御医心里不知怎么就一慌:“陛下,陆大人如今已六十有余,即使是无病也是老去之年。若非陆大人年轻时身子骨好,如今可能早就丧命。下官真的已经竭尽全力。”

谢郁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去。陆有之的身体如何他早就清楚,每日用药材吊着命,再活几年也不会有问题。

可是脑海中却不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画面中的自己流露着青涩的笑意,望着身侧的人。那个年轻一些的自己嘴唇不断翕动着,似乎是喜悦又是羞涩的。

谢郁的拇指揉着额头,翡翠的扳指碧幽清透,显得他的指节愈发修长,透着冷冷的寒意。

可他却如何也想不起他说了什么,至于旁边那人的面容,也是一团模糊。

在一旁候着的大太监赵嗍及时地送上一杯清茶放到书桌上:“陛下,喝口茶吧。”

谢郁脑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大伴,今天是什么日子?”

赵嗍把茶奉上后,站在一侧垂着头恭敬道:“陛下,腊月二十日,今个是小年。”

眼前的密云突然散去,他听到了那时的话:等你弱冠,我们再互称表字。

谢郁忽的将手中的扳指扔到桌面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府的书房内坐着三人,门外的侍从也被提前打发走了。

陆有之、吴居、宋端。

即使陆、吴两人头发都是花白,但吴居的身体看着却比陆有之健硕多了。

陆有之笑着说:“老吴,你今日可算是来了。我就想着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吴居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明明十多年未见,却丝毫不见生疏。

宋端行礼:“师叔。”

陆有之顺了顺山羊胡,“我那学生,今日年满二十,比你当年也不逞多让,可惜就是性子太倔了。不过,陛下还真是有意思,我来了,就让珩屺离开了。”

“珩屺?”宋端有些疑惑。

陆有之:“就是那孩子的名字,闻瑎,闻珩屺。”

宋端听到闻瑎的名字,手抽搐了一下,声音低沉着叹息:“是啊,不巧。”

那晚,小师弟最开始好像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可惜被他打断了。

珩屺,原来那日她是想与自己互换表字。

宋端身上突然有些发冷,他难道做错了嘛,可是如果不明说,小师弟只会把他当成亲人,当成兄长。

他不后悔。

宋端似是沉浸到了某种难言的情绪之中,后面几乎只是点头附和着,有些过于沉默了。惹得熟悉他性子的吴居看了他好几眼。

陆有之聊到闻瑎,话自然就有些多了起来,任谁都听得出他言辞之中对这个弟子的满意和骄傲。

约莫两个时辰,两人在这里用过膳,便离开陆府。

吴居背着手,欣赏着陆府别致的景色,忽而开口:“陛下好手笔啊!”

宋端跟在他身后半步,附和一声。

“那闻家小子离京之前,是不是和你闹了矛盾?”

宋端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上挑的丹凤眼里映着院中皑皑雪景:“老师多虑了,我怎会与小师弟起端倪。”

吴居呵呵笑了一声:“珩屺,是个好字。山无草木,全凭自己,且看那闻瑎如何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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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以正体,字以表德。瑎乃黑石如玉,坚韧而昂贵,需经风霜雪雨的磨炼才能坚致温润终成宝玉。人亦是如此,你性子倔,又不屑于这世间权贵之物。于身为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与其如玉,不如成山,便叫珩屺吧。”

闻瑎似乎还能想到当初老师脸上那种无奈但又对自己期待的表情。

那时,陆有之那双满是褶皱的手拍了拍闻瑎的头:“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以后的路要好好走。”

闻瑎,闻珩屺。

可笑容还没浮现到脸上,闻瑎就看到了宜新县内的情景。

民不聊生,皮薄肉骨,寒冬腊月,冻死街头。别说是到年关的喜气了,闻瑎甚至觉得路上的行人脸上满是惧容。

已经停了一阵子的雪又下起来了。街上的行人很少,步伐很快。

这时候太阳挂在正上空,冬日的阳光,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