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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酒(36)

作者: 行山坡 阅读记录

她什么都明白,往日里自欺欺人地不愿想,讲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已经成型,原来早就翻来覆去地想明白了。

她猜陈若安,像陈若安猜她一样准。

陈若安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酸楚和苦涩一同涌进她的喉咙,她想要摇头,可她看着宋辞死水一样的眼神,她知道现在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让湖泊泛起波澜了。

宋辞把一切都想好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听的,但你要给我点时间。

“我要先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再一点时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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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一路陪她们走过的各位,看到这里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希望你们能理解她们吧。

愿意的话,期待你们分享一下读到这里的感受,十分感谢!

第24章 海市蜃楼

说到底还是要接受一件事,她演得出所有人、甚至动物、甚至树木和花朵;

她唯独演不出自己来。

凡南安歌舞团所推出的大型舞剧,宋辞做主演似乎已经变得理所应当。虽然团里在不断的吸纳新人,可究其能撑起一个完整而意义深远剧目的能力,没人能超越宋辞,即使她已经不在巅峰时期。

而这次是她主动放弃的,一个并不算长的献礼剧,动作难度也不高,没人猜出她放弃的原因。

宋辞又开始上驻演了,有时是《弦断声》有时是《梦秋》。她没再回过家,每天泡在舞团里,变回那个时而寡言时而欢脱的宋辞。

她真的太需要时间让自己静下来了,无论是接受失败还是正视感情,都能让人就着酒想到凌晨。她许诺陈若安会回去好好和她聊一回,可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分明就是逃了,她想不到交谈还能有什么结果——死亡也许就在明天,难道要敲定下来忘记这件事,去做心安理得的短暂的爱人吗?

如果她是个彻底自私的人,这倒真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她觉得交谈已经没必要了,至于自己那份俨然浮出水面的感情,就就此搁置吧。

反正本来就和工作登对的,她天生就是个操控情感的专家。

她天天住在单位,第一个察觉出异常的人是李成河,这位她近二十年的搭档多少猜到了些其中的原因。

他曾亲历宋辞因养母去世而几近抑郁的日子,也曾亲眼看着她在父母两栏的信息下都写上“已故”。其实在当初看到剧本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宋辞隐隐担忧了。

本来演出之外的时间里他们是很少独处的,那天下了雪,他拿上一提啤酒,找上了独身一人的宋辞。

并不算大的平台伸展出去,和外面只有一个金属栏杆相隔。宋辞面朝外面坐着,长发蜷缩进椅子的靠背里。

“又自己喝酒?”

他放下酒,扶正旁边的藤椅,和她并排坐下了。

宋辞闻声一愣,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地上的酒,不禁笑了起来。

“小雪,喝酒暖身子。”

她转回去接着看外面的景色,纷纷扬扬的雪花,说是小雪其实有点不准确了。

李成河知道她又在满嘴跑火车,也没应她这句话,自顾自开一听啤酒,易拉罐发出“噗呲”的声音,引得宋辞也突然馋啤酒了。

“冰镇没?”她伸手从地上拿了一听。

“这个天你喝冰镇的?”

“开个玩笑。”宋辞开了啤酒,熟稔地凑过去堵住涌出来的泡沫。

他们东扯西聊地说了很多,因为这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见,干脆把这些年能聊的天全聊了。无非是见到哪个前辈、团里新人如何、或者导演“骂人”的新话术。

他们两人之间是不讲精神契合的,换句话说,只要身体契合就好。精神契合是戏里角色的事,他们私下里不过多往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影响了角色之间的感觉。

可真正聊起天来还是很投机,两个互为最优解的人没有理由不投机。

说到角色,李成河开始频繁地喝酒。就要进入正题了,就算早就想好了措辞也未免有些紧张。

“那你这回怎么……嗯……”

果然还是卡壳,他挠了挠额头,心一横说到:“这回怎么没演了?不喜欢?”

宋辞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来:“怎么会?跳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觉得不喜欢哪个呢。”

“哦……”

李成河简直宕机了,宋辞表现得越自然他越不知道怎么接,他这个人好像从来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他简单捋了捋自己来的目的,对,考察搭档精神状态顺便安慰安慰她,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才对。

“我就直说了宋老师,就是吧,偶尔有一两次和角色实在合不来很正常,俗话都说人无完人。而且有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没办法左右就只能让现在活得快乐点……”他悄悄瞥了一眼宋辞,接着说,“你别一时想不通,又是在雪地里乱窜又是大冬天喝冰镇啤酒的,身体可遭不住了。”

宋辞一直在憋笑,听到这里又忍不住反驳:“我哪里在雪地里乱窜了?说归说不兴造谣哈。”

“我哪里造谣了?你忘了你大三那年,当时还是冯院长带我们,你被他骂了之后半夜出去撒欢……”李成河越说越发现宋辞表情不太对,他凭借浅薄的经验及时住嘴了。

“好啊李成河,合着你还偷窥我?”

李成河听完这句话,心想这不辩驳一下简直不是男人,他一脸深仇大怨道:“你讲不讲道理,我们那时候马上比赛了,我怕你总睡太晚状态不好。双人舞一个状态不好另一个不肯定白搭,我多冤啊。”

“啊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宋辞不占理了,气焰就一下子低了下来,她把易拉罐一丢,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银白桦来。

李成河直勾勾地看地上的空易拉罐,宋辞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道:“你放心,我走的时候肯定捡走。”

李成河这才移开目光,他刚抬手喝口酒,忽然发觉自己还是没解决问题,一直都是他在单方面输出,宋辞根本什么都没说啊。

他纠结片刻,还是说到:“所以你……”

“知道啦,”宋辞摆摆手打断他,“懂你意思了,但你放心,这么多年我也早都习惯了,想得很开。”

她确实已经习惯了,大多数伤痛似乎最后都能归于一句习惯,但这句习惯背后有多少自我的怀疑与毁灭,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的。

但宋辞是个心理很强大的人,这一点时至今日已经毋庸置疑,被封藏起来的往日已经用破釜沉舟的一生去补偿,也并不会因窥得一隅而被重新揭开。

“本来就够受折磨的了,总不能自己还硬让自己出不来吧。”

她低头看手里的酒瓶,银色的白桦树刻在磨砂玻璃上,和外面的雪显得格外契合。

“是,”李成河对她这句话相当赞同,其实这就是他来这里想说的核心内容,“这话说得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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