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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57)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他们已经有近十日未曾见面了,前朝的事情繁杂, 也不想给朝臣留下圣躬不安时仍旧沉溺于女色的印象。

因此近来六宫诸妃皆夜夜坐于窗下, 不过独剪烛花而已。

而婉襄的消瘦也并不是因为白日劳碌之故, 总是夜晚多心,所有送入镜春斋的食物她都不敢随意取用。

即便可以放心食用,也到底没有胃口。

“熹妃娘娘身边的那图姑姑耐心仔细, 嫔妾跟着她做事并没有什么烦难。只是每日久坐,难免没有胃口,待到春日会便好了。”

或者过了今夜, 心思轻些, 也会好上许多。

雍正忽而咳嗽了一声,龙案之上的烛火随之颤动了片刻。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沙哑, 情绪似乎也更低落了一些。

“很快便又是新年了。”

“很快便又是新年了。”婉襄重复了一遍, 却是截然不同的欢欣语气。

她跪坐在雍正面前, 仰头望着他,“四哥曾经说过,春日里紫禁城会有很多蝴蝶的。”

是那一日他为她系紧赤狐披风的时候,他在风中绽放过的手指。

“蝶来风有致,人去月无聊。四哥要陪着嫔妾去扑蝶。”

她知道的,雍正七年的年末不过是这场大病初起之时,他会度过一段很漫长的,痛苦的岁月。

而她会陪着他的。

雍正的手落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安心地枕在他膝上。

而后又自她脖颈之后游走到她耳畔,面颊,她用她自己的肌肤丈量着他手指每一处的粗粝。

这还不是结束,他俯下身来,动作敏捷地找到了她的唇,低头亲吻着她。

婉襄的身体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燃起了一团火,一双手无意识地攀着他的肩膀。

袖口滑落下来,露出一对莹白的手腕,还有一对他送给她的珊瑚嵌珠镯。

火红的珊瑚恰到好处地表明着她的心迹,上面镶嵌的珍珠随着他的动作鲜活起来,在她的心间跳跃翻滚着。

鬼使神差地,婉襄睁开了眼睛,而后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雍正恋恋不舍地追逐着浪花,但他知道那已经逝去了,于是他也睁开了眼睛。

他仍旧捧着婉襄的脸,声音之中带着额外的一种闷,“怎么了?”

他害怕是她不适,想要为她解决烦难。

婉襄偏过头去,同小机之上的那一尊观音像平等地对视着。她普渡不了众生,却阻止了爱/欲。

雍正同样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又在顷刻之间收回来。他的手遮掩了她的目光,让她的世界转变为指缝漏尽烛光的方寸之地。

他继续吻她,更热烈地。

婉襄心甘情愿地将眼中方寸之光也驱赶出去,这世间没有神怪之力,唯有自身沉沦。

没有苦涩的药汁气息来打扰他们,婉襄亦不知人间岁月漂流多久,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唯有彼此。

雍正忽而问她,“民间是怎样过腊八节的?”

今日正是腊八。

婉襄想了想,“天色未明之时,嫔妾的母亲便会起身,在院中架起一口大锅,将早已经顺便好的八样吉祥食物放入锅中开始熬煮。”

清朝时这八样食材为:陈粳米、新粳米,大黄米、黄小米、红枣、核桃仁、栗子、松仁、福建莲子,晚膳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各自用过一碗。

腊月初八是佛成道日,雍正这般虔诚的佛教徒自然很重视。

“待到晨起之时,院中已经可以闻见香味。”

“但这还不是食用的时候,嫔妾会和兄弟姐妹轮流在大锅旁监视熬煮,到夜晚时候一家人方会围在锅旁食粥。”

“其乐融融。”他整理着她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淡淡地评论了一句。

属于刘婉襄的那些家庭记忆都很美好,“记忆从嫔妾只是个极小的小女孩开始,一年一年同大锅比高,如今却都已离家了。”

虽无千万里,紫禁高墙,隔开的也已经是一生一世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些突兀地提及了怡亲王府里的事。

“熹妃昨日来见过朕,提及了弘昌之事。朕登极之初,十三弟便上奏自请将弘昌圈禁于怡亲王府之中,十三弟所请,朕无有不允。”

而此时却在犹豫,“可弘昌毕竟无有大错,拘执了这些年……”

雍正犹豫,婉襄却只觉得报应不爽,瓜尔佳氏和弘昌这样快就犯在了她手里。

“嫔妾从前也是怡亲王府里的人,四哥同嫔妾提起,是想听一听嫔妾的想法么?”

雍正停下了手,目光之中却不是鼓励,而是怜惜,“家事无妨。”

婉襄低下头去,其实这问题很简单,“四哥可曾询问过怡亲王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只是瓜尔佳氏慈母之心,熹妃由人及己。”

“嫔妾闻世禄之家娇养子弟,若非任性狂恶,便是痴呆无知。因此自圣祖而下,教养皇子皆十分严格。”

“嫔妾初入宫时曾被分到隆宗门附近当差,曙色远远未及之时,便曾望见白纱灯一点,乃是几位阿哥进学读书之故。及白日学国书,习骑射,薄暮方休。”

“天潢贵胄如此,世家金玉却往往不能做到。然贵族逸惰往往贻害无穷,更甚于寻常小民,怡亲王大约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忍痛上书限制其子。”

“便是当年……她顿了顿,定下了决心。

“当年废太子之时,圣祖爷也曾经将诸成年皇子拘执,以防事端横生,来日难以收场。”

“防患于未然,总好过将来闯下弥天大祸,使怡亲王父子离心,更使怡亲王难以面对四哥。”

她引康熙朝旧事,其实也是戳到了雍正的痛处。

雍正自己也被康熙保护性地拘执过,脱了帽子,捆绑了手脚,和兄弟们一起站在院子里。

她不知道那时他对废太子究竟是何等样的态度,但看他登极之后的表现,看他善待废太子家人,便能推测出其中的真心。

越是痛才越是能够明白,弘昌绝不能被放出来。

瓜尔佳氏也绝不能得意,这是她最大的私心。

雍正将婉襄牵了起来,让她站在他面前,由他来仰视她。

“胆子太大了。”

那一瞬间里他眼中闪过的是身为帝王的锐利,猜疑,还有愤怒。

他摘下了婉襄的护甲,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手心用力地刺了一下。

“嘶……“

婉襄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痛没有让她忘记害怕,她尽量地没有发出声音。

但下一刻,雍正眼中就只剩下了郑重,“记住了?”

这也还不够,他提起了朱笔,令她摊开了掌心,于她手中落下一个“慎”字。

婉襄的伤口恰落在“慎”字上面的十字交叉之处,周围的墨迹渐渐干涸,那一处却尤自不停地涌出鲜血。

“朕不能容你说这样的话,婉襄。”

他并不是怪罪她,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畏惧。

君王也有畏惧之事,他们了解万物的脉络,却控制不了一枝横斜入水中自溺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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