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59)
雍正没有正面回答她关于是否可行的问题,“你让那些官员夫人出重金竞相购买这些饰物,官员们会恨死你的。”
“他们才不会。”婉襄坐回到长榻上,继续拨弄那些碎瓷片。
“若是当真让官员夫人们竞价,想必会筹集更多的银钱,让那些将士们的家人得实惠。而且愿意以钱财买虚名之官员,想必原本手脚也并不干净,不过是用这一支小小的簪子,来钓出藏于水面之下的大鱼而已。”
“官员之银两取之于民,也当吐出来一些用之于民。就像是各地竞相为怡贤亲王立祠一般,总归是要过您的眼睛,是讨好您而已。”
雍正有些不满,“朕送你的簪子,便这样轻易地给了出去。”
她在一块瓷片的缺口上贴了纸张,“不是正好给四哥机会,往后送我更多么?”
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文物的,她知道在时间庞大的范围之内,她只能短暂拥有它们,那么也就不在乎何时失去。
总之,数据已经都在系统里了。
“那你以为,宁嫔所说的宫中糜费之事应当如何解决呢?”
婉襄当然也思考过,“便让宁嫔查吧,其实有宁嫔这样的人也不错。但也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抓几个中饱私囊的典范而已。”
雍正终于笑起来,“你倒是会用人。”
婉襄微微点头,将他的嘲讽当夸奖,照单全收。
“四哥在前朝实行火耗归公之法,可这法子在后宫之中却是行不通的。”
层层贪污,一朝一代地延续下来,几乎都已经成为定例了。
“官员好歹害畏惧升降之事,有家人要奉养照顾,可后宫之中当差的这些宫人大多是穷苦出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抓过几个实在可恶的典范之后,能够杀鸡儆猴,让他们都收敛一些也就好了。水至清则无鱼嘛。”
“你还知道火耗归公?”
他只对她说的“火耗归公”感兴趣,舒展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大有要听她长篇大论论述他功绩的意思。
她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憋着坏,“不过是偶尔在王府中听怡贤亲王提过一次而已,我其实并不理解,不如四哥同我解释一番?”
第118章 怨怼
“地方官向百姓征收钱粮之时, 往往会加上一定比例的损耗,此为‘火耗’。而后往上递进时又层层加码,导致百姓苦不堪言。”
“皇阿玛登极之后, 便创立了养廉银制度, 火耗全部归公,而后依各地情况在俸禄之外额外给予官员一笔钱财和俸禄。”
所以叫“养廉”。
但古今中外做事, 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样的举措不能从根本上斩断官员贪污的手,不过, 也总是有进步的。
和惠公主说话的时候将声音压得很低,莲花馆中富察氏的床榻上并排躺着三个小团子, 他们都睡得很熟。
永琏不在这里,满了一岁的孩子, 已经不屑于同仍被襁褓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小婴儿为伍, 桑斋多尔济还没有能够到反抗母亲的地步, 因此也老老实实地睡在这里。
富察氏帮和惠公主分着线,也道:“连皇阿玛都没法完全杜绝的事情,宁嫔娘娘新官上任三把火, 想要从根本上做出改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是会适得其反,令自己在宫中更不得人心罢了。”
所以熹贵妃按兵不动。
她协理六宫这么多年, 宁嫔短时间就能发现的事, 她难道还能不知道?
不过无论宁嫔的出发点如何,减少宫中浪费贪墨之事都是好事。
因此那一天的末尾, 雍正将他捏过的那只犀角雕就的岁寒三友杯赐给了宁嫔, 算是安抚了她, 也默许她继续在后宫之中进行一定范围的改革。
近来圆明园中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意味,简直像是红楼梦》中抄检大观园的时候。
但这些也不过是在后宫女眷之间流传的惊惧恐慌之事,于雍正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
他在心烦其他的事。
七月时又有贼人侵扰吐鲁番民众,副将王廷瑞出城迎敌。虽杀敌二百余名,且生擒七人,终究不过小胜,不足为喜。
雍正更忧虑的事是侵扰吐鲁番的贼人数次为清军击退,恐怕怀恨在心。
小支军队也罢,若集结重兵,则百姓又要遭遇苦难。
所以雍正发上谕,不许吐鲁番守城官兵再出城迎战,尽力将所有民众聚集于一城以方便守卫保护。
若出城迎战,准噶尔本是游牧民族,清军如何能敌。但坚守城垣则将优势均集中于我方,方为上上之策。
“婉襄?”
婉襄回过神来,和惠已经用银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给她。
“这是进贡之物,肃州金塔寺的哈密瓜。听闻前几日皇阿玛还发上谕要当地的人教导如何栽种,让其他地方的民众也学习种植,以此富民。”
婉襄笑着接过来,将这一小块由井水湃过的哈密瓜吃完了。
“万岁爷总在思虑这些事。对了,伯塔月,我恍惚听见前几日永璜发了烧,如今可好了?”
如今她们私下相聚时,都只称呼彼此的名字,也更亲近一些。
富察氏面有苦涩,“永璜的身体倒是渐渐好起来了,毕竟也只是小孩子贪凉着了风。只是兰哈玳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哲悯皇贵妃是雍正十三年薨逝的,也是从如今便一直生病么?
“自从知道那个孩子的死因恐怕是因为她自己一口一口服下的药,且那个一直服侍她的嬷嬷为人收买,背叛她最后横死,她的病就更严重了。”
“夏日里都不肯好,到秋冬时天气寒冷,她更受不住。”
和惠的手搭在富察氏手上,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阿嫂,难道……难道这个心思歹毒的贼人,便当真藏得这样好么?”
富察氏摇了摇头,“去的时候都晚了,没留下一点行迹。”
“若不是兰哈玳自己记得药方中有一味通草,连留在她妆奁匣子里的药方都是假的。我们也是觉得这点可疑,才去查的那嬷嬷。”
这句话是不能说的。
若是乾隆后院争宠,为什么不直接去害真正的福晋富察氏,而要加害另一个,只是格格的富察氏呢?
若是一块金和一块玉摆在一起,恐怕还要决断一下究竟去伤害哪个,陷害哪个。
可一块玉和一块玻璃,便不用犹豫了。
“富察格格之前同谁起过龃龉么?”或者是因为同富察·兰哈玳有旧怨。
富察氏几乎想都没有想,便摇了摇头,“兰哈玳素来与人为善,便是房中的侍女打碎了她心爱的摆设,她也从不会说重话。”
“这样的人,能同谁起龃龉呢?”
如果当真没有人暗恨富察·兰哈玳的话,就只能是因为怀璧其罪了。
有人妒忌她为乾隆生下了长子,未来的皇长子,且有可能再为他添一个皇子。
可若是自己连一个儿子也都没有,也没法保证自己将来一定有儿子,那冒险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