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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58)

作者: 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嫔妾以为,似此非常时期, 雕镂器物,珠玉服玩,若恣其骄奢,则危亡之期可立待也。”

宁嫔说了这些话, 便是婉襄也不觉皱了眉头。

接到奏报之后,雍正夜夜都不能安枕, 以至于要靠太医开的安神方才能睡着。

天色将明时又起身上朝,而后议事至夜晚。

大臣归家之后他的工作仍没有结束, 还要继续批阅奏章密折, 深夜时方能歇下。

一日日这样苦熬着, 也就是到今日方有心情说些别的事。

而后宁嫔便要这样来指责他,甚至于言及朝代危亡之时。

敢死于纳谏之人或许也并不少,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做魏征的。

雍正是不会高兴的, 哪怕她的初衷是好的。

“那宁嫔认为,朕应该如何做呢?”

宁嫔始终低着头,似是仍无有所觉, 或者也是她并不在乎。

“嫔妾以为, 六宫诸妃当蔬食故衣,珠玉罗绮绝于服玩, 同天下臣民共克时艰。”

雍正立时便轻嗤了一声, “不错, 当真是个古来难得的贤妃。”

宁嫔微微抬起头,望向雍正,好像终于发觉自己方才所说的这些大义之言并不讨人喜欢。

“嫔妾……嫔妾不敢。只是万岁爷将此重任托付于嫔妾,嫔妾不敢尸位素餐,自当为皇后娘娘分忧,行进谏之事。”

“进谏?”

雍正手中捏着一只犀角雕就的岁寒三友杯,面上满是嘲讽之色。

“只有君王做错了事,御史方才会直言进谏,成就明君良臣之美谈。宁嫔——”

他的手停下来,不再转动那只杯子,“朕欲除准噶尔之害,还西北百姓一片太平天地,朕究竟做错了什么?”

傅尔丹战败的阴影还留存在他心中,已然成为了他不能为外人触及的逆鳞。

宁嫔的心或许是好的,但用错了方式,也选错了语言,今日怕是要坏事。

宁嫔定然没有料到今日之事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但也迅速地沉下了心,尽力为自己辩解。

“嫔妾并无指责万岁爷之意,只是由六宫支出糜费之事联想到了如今正在遭受痛苦的百姓之家,所以才会……”

“你没有指责朕冒进之意?但若不踩着朕做了昏君,又如何凸显出你是个贤妃呢?”

婉襄从未见过雍正这般愤怒的时候,过往嫔妃犯错,他总是失望更多,也总是在心中默默自谴。

但今日他的怒火是全然扑向宁嫔的,过度的悲伤和愤怒烧毁了他的理智,他不再是那个面对天灾之时,总是自省己过的英明帝王了。

这样下去的话……

婉襄当机立断,跪在了宁嫔身旁。

“四哥……万岁爷容禀。”

宁嫔望了她一眼,神情怪异。

婉襄只能继续说下去,“宁嫔娘娘素来娴静温婉,忠君爱国,定然不会以言语讥上,行大逆不道之事。”

“向来六宫账目之中错漏糜费之处实在令人心惊,以至于宁嫔娘娘一片丹心,无法坐视不理。”

婉襄并不是单纯地想要为宁嫔说话,尽管她也的确认为宁嫔并不是故意要讽刺雍正,苛待宫人的。

她大约是想要给雍正一个正直贤明的印象,毕竟古之贤后贤妃,都从未听闻有奢侈无道之举。

婉襄只是觉得,这于她自己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宁嫔娘娘说,希望六宫妃嫔能够蔬食故衣,珠玉罗绮绝于服玩,同天下臣民共克时艰。这话没有错,是深明大义之举。”

“然而细究其义,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此次战役失败,并不是因为缺少粮食与武器辎重,而在于用兵之策。”

“如今实则国帑充盈,国中偶有遭天灾人祸之地,万岁爷皆以拳拳爱民之心出赈灾款项、粮米以赈之,且耳提面命不许地方官员疏忽愆职。”

这些婉襄都是很清楚地知道的,纵观雍正一朝,除却武功弱了一些,其他方面他都是个伟大的,爱民如子的帝王。

再说回到方才宁嫔的那些话上。

“娘娘说希望六宫嫔妃能俭省一些,每日少用山珍海味,穿旧衣,不佩戴珠玉首饰。”

“京师贵妇向以宫中妃嫔行事为风尚,若这般形式,久而久之,或许她们也会效仿。可这于那些承受丧子、丧父、丧夫之家的寻常百姓而言,又究竟有何益?”

他们本来就用不起这些东西,无论宫中妃嫔如何穿戴,那些省下来的银子流不到他们手里,于他们而言也仍旧不过仍然是噎酸荠,围破毡,没有一点用处。

既然要做,便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万岁爷已经拨出数万两银子用以抚恤阵亡将士的家人,若是宁嫔娘娘当真有心,不若号召宫中妃嫔悉出自己不用打衣物首饰以变卖筹银,而后探知这些人中实有困难者,以银两奉养其家中老人、幼子。”

这才是婉襄的目的。

她拔下了发髻上一支银镀金嵌宝石佛手蜘蛛纹簪,递给了宁嫔。

“这是嫔妾晋为贵人时,万岁爷赏给嫔妾的东西。国帑虽足,但这是嫔妾对阵亡将士家人的一点心意。”

“若宁嫔娘娘觉得此法可行,可以于圆明园中推广,但切记,不可使众人察之每一件东西原来的归属。”

婉襄始终牢记雍正七年时皇后教导她的话,若是嫔妃们为炫耀恩宠而互相攀比,便失去本心了。

更何况还有那些本就生活不易的低位嫔妃,她不想逼迫她们,使得她们的生活变得更艰难。

“宁嫔娘娘若是再有雄心些,也可以发动京师贵妇出物出资。或她们有喜爱宫中饰物者,也可以竞价出资购买这些首饰,如此两相得宜。”

此外,这些东西流到宫外去,不具名,也就不存在亵渎,不用担心男女之间所谓私相授受的那些事。

宁嫔和雍正都没有说话,婉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还是错。

“或者有考虑不周之处,还请宁嫔娘娘多多包涵。”

她实则是在催促雍正,早些做决断。

雍正闻弦音而知雅意,心中的怒气稍敛,“宁嫔,你先跪安吧,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不要再这样莽撞了。”

心中一片大义,却被斥为莽撞。

宁嫔大约很是不快,但在雍正刚刚发过怒的当下,也并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好行礼跪安,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勤政亲贤殿。

雍正仍然有些烦躁,“从前觉得宁嫔聪明,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些风花雪月,伤春悲秋上的聪明而已。”

“只不过有这一些浅显的见识,也要到朕面前来卖弄。”

婉襄低头轻笑了一下,上前安慰他,“我也只有一些浅显见识,放在在您面前卖弄了一番,如何,您要惩罚我么?”

雍正望了她一眼,“你也要同朕过不去罢了。”

婉襄不觉笑意更盛,“宁嫔的话语其实启发了我,我倒是觉得这主意当真不错。”

“嫔妃之中多有吃斋念佛之人,如何一意修来世缘,却不肯善待这世上正遭受苦厄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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