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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阿宝(23)

作者: 刀上漂 阅读记录

阿宝没有办法,赵從不让她走,而她,也是舍不得他的啊。

半载夫妻情谊,要星星不给月亮地宠着,护着,她并不是铁石心肠,总是会被打动的。

明光元年三月,阿宝被休弃下堂,薛家三娘子风光进门,成了宣王府的新女主人。

阿宝被休后,并没有搬离王府,而是照旧住在她的小院子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日子跟从前比,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大婚那一夜,赵從每晚都来哄她入睡,她在府中行走时,也从未撞见过新王妃。

彼时她尚不知,她的宁静生活都是建立在别人的血泪之上的。

直到那日冬至大雪,薛蘅披着斗篷夤夜来访,哭着请求她给予一条生路。

阿宝方才知,她在府中行走时,从来见不到新王妃,并不是因为赵從的这位新妻子性格懒怠,不爱走动,而是因为赵從提前叮嘱过她,不许她在府中随意外出,也不许她打听阿宝的一切,更不许她登门去打扰阿宝。

那晚,薛蘅顶着风雪来访,其实也是冒着触怒赵從的风险来的。

阿宝撒着泼,又打又骂地将赵從赶进了她的房间,回院子的一路上,北风呼啸,她捂着胸口,心痛的好像被扎了许多刀。

她好想好想回她的扬州,弹她的琵琶,唱她的歌,如果没有遇到赵從就好了,如果没有跟着他上东京就好了。

阿宝在那一刻,悔不当初,可人生如逝水,做错的事过去便是过去了,再难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往昔

太宗皇帝很快得知了阿宝还住在宣王府邸的事,他以太子之位相胁,逼令赵從将阿宝迁出府。

明光二年春,阿宝搬离王府。

赵從担心她一旦脱离他的视线,就会回去扬州,便将她安置在了心腹张虞臣的家中,表面担照看之责,暗地却是行监视之实。

虽是如此,阿宝却与张家一家人相处的极好,她跟着张夫人学会了针黹女红,跟着张虞臣学会了读书认字,她还跟张虞臣的小女儿一起簸钱、击丸,教会了她弹琵琶、唱蜀中小调,张家的一家人都十分喜欢她。

赵從时任开封府尹,还要时常入宫协助太宗处理政事,公务繁忙。但倘若有闲暇,他便会偷偷甩掉跟踪的人,前来张家探望阿宝。

阿宝初时跟他闹脾气,不肯理会他,装作不认识他,他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来帮她干家务活,或是觍着脸向她讨要一只她亲手绣的荷包。

阿宝骂他,他面色坦然地接受,关上房门不理他,他就默默地站在门外,跟她说一两句话。

久而久之,阿宝内心的冰山也被他焐化了,两人就一直这么别别扭扭地过着,三不五时地见一次面,直至明光三年冬,太宗驾崩,赵從正式登基。

他做皇帝后,并没有立即将阿宝接入宫中,而是等到局势都平稳后,才骤然立阿宝为后,打了群臣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也正是谣言的来源。

阿宝九月初入宫,十月初诊断出有孕,且依脉象看,怀胎二月有余。

这便意味着,她是在进宫前,也就是在张家怀上这一胎的。

自赵從登基、阿宝被册立为后,张虞臣家的仆人便屡次在市井中炫耀自家曾供过皇后娘娘,还说皇后与主人家关系十分亲密,得张大人亲授读书写字,张娘子手把手地教其刺绣。

谣言愈演愈烈,且越传越失真,竟渐渐地传成了张虞臣手把手地教阿宝写字,二人早有首尾,皇后肚子里这一胎不是官家的龙子,而是张虞臣张大人的孽种。

谣言传至朝廷,赵從大怒,将张虞臣一家贬至儋州,其家中仆人悉数入狱,然而天子雷霆一怒,换来的却是谣言的彻底失控。

在赵從为了绯闻而焦头烂额的时候,阿宝却没有太大的感受,一是因为赵從瞒的好,没让大部分谣言传入她耳中。二是因为她对赵從有信心,相信他能处理好。

至于第三,便是只有她本人才知晓的原因了。

她是在自欺欺人,就算人人皆诽谤于她,说她不洁,她也觉得赵從不会相信。

可事实是明摆着的。

赵從就算不信,内心大概也有几分是存疑的罢,否则怎会一改他温和的个性,勃然大怒地将有恩于他们的张虞臣一家贬去儋州那么远的地方,还下了那么多人的狱,倘若不是被人说中心事,何至于如此恼羞成怒呢?

对于这些,阿宝内心是清楚的,但正如薛蘅所说,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不敢承认。

她宁愿活在自己编织的幸福假象里,一厢情愿地相信,只要自己生下孩子就行了,一旦生下来,他们就会发现孩子和谁长得像,谣言不攻自破。

有这个想法在,她比天底下任何一位母亲都要期待孩子的降生。

她在后宫没有朋友,只能将她的喜悦与期待全都说给梁元敬听,那时她时常借着为她画像的由头,宣梁元敬入宫。

至于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呢?

大抵是因为梁元敬特别不待见她罢。

这个人从来不会因为她是皇后,就对她恭敬有加,相反,他还显得有些“大不敬”。

比如他会时常望着她的脸出神,比如他很少喊她“皇后娘娘”,就算偶尔喊一声,还是那种不情不愿、仿佛从牙关中挤出来的叫法。

阿宝知道,他也像前朝那些大臣一样,并不认可自己这位皇后,可那些人至少只是在劄子里骂她,并不会表现在明面上,而这位梁大画师,却是清清楚楚地表现在脸上。

这让阿宝气愤不已的同时,内心又觉得有几分意思,她偏要将梁元敬召进宫里,偏要当着他的面摆皇后架子,看他到底承不承认自己这个皇后。

久而久之,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了,她到底是想折磨梁元敬,还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呢?

画像时,她会问梁元敬自己这胎怀的男孩女孩儿。

梁元敬答不知道。

她说不行,非逼着他选一个。

梁元敬想了想,便道:“女孩儿罢。”

阿宝却抚着肚子,低头笑着说:“我倒希望是个小郎君呢,要长得像他爹爹才好。”

梁元敬于是不说话了。

她又跟他讨要起刺绣的花样,想给未出世的孩子绣个肚兜。

梁元敬当时没回答,她还以为他是拒绝了,谁知下一回召他入宫时,他竟真的带了一沓画稿过来。

有四时花卉,有龙凤呈祥,还有一头威风又可爱的小老虎,捉着一只五彩绣球在玩儿,只因梁元敬说,她的孩子若出生了,应当属虎。

阿宝既惊且喜,翻着那一沓画稿爱不释手。

“多谢多谢,”说着忽然瞥他一眼,笑道,“原来你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嘛。”

梁元敬抿一抿唇,垂着眼眸安静地侍立在一旁,脸上辨不出喜悲。

那一沓画稿被阿宝拿回去以后,她按照上面所绘的花样,每一幅都绣出了一件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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