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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漫同人]成神日(17)

作者: 付一钱 阅读记录

但是,一股积聚压抑许久的冲动,或许平常看来它不起眼,此刻无可阻挡的涌了上来,眼前之人提醒的语气顷刻间变成了更进一步的挑衅。他抓着白村的肩将其按倒在地。

“记得吗?”

本是侧对他的白村被扭转了身体,后脑磕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你的狗现在躺在医院病房里,已经脑死亡了,随时都会断气。我原本以为你父母去世所以把狗当做全部精神寄托,结果你只是郑重其事的拿它玩而已,又是科研又是手术,你难道没发现脑改造是多可怕又异常过分的事吗?真正脑子有什么毛病的是你吧?”

一开始还是出于某种飘忽的情绪宣泄,而话说到这,他已沉浸在真实的愤恨里了。

这种情绪转移也不过是逃避,潜意识明白这点,他的厌弃之情更深,态度便更恶。

“你根本不在乎,你从始至终都不信我,几乎辜负了我所有的好意,你是冷血动物,不!机器人比较贴切,什么都感觉不到,麻木不仁,没有感情回馈中枢——”

话音戛然而止,迹部发现白村身下墨蓝的地毯洇红了大片,他腰间右侧衣物黑色的布料呈现出湿濡的深色。

“这是怎么……?”

迹部如梦初醒,实际没有气味,他却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也想起了白村的遭遇。人总是惯于放大自己的痛苦,忽视他人的不幸。气力和理智重新回归,他迅速撤身:“我去叫医生。”

白村则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叹息,然而不是叹息。伸手拽住了正退却的迹部的袖子。

“很多时候语言不是用来坦白,而是用来掩盖思想的。”

由于疏忽修剪,他的头发长得被压在身下,粘着了鲜血坠在背后,当他攀着迹部手臂微微起身时便露出了完整的脸。

迹部还是首次认真凝视眼前这沉默且显眼,却没法让人注意外貌的人。

他正坐起,迹部环住他的肩。

“我不久前做了场大梦。”

迹部听见他无波无澜的说,举止间对自己先前的口无遮拦全然不介意。

“内容淡忘了,醒来后我成了我,从本常的情感中解脱出来。梦里的我已成遥远的过去,留在只有过去的世界了。”

意识所投射到的身体大概只能容下配合这个身体的「我」。

“不过我还记得狗的事我欠你人情。”

“你真不擅长安慰人。”

迹部半跪着抱扶他起身,去找医生。

风在苍穹与大地之间呼啸不休,那声响的变化有着奇异的韵律,令人联想到潮汐,仿佛亘古如此,万物都将为其让道,世界随之摇晃,只有这座城堡,这个房间,风扣住整栋房子,贴着墙壁不得寸进。

他睡得很沉,末日般的黑暗给了他死一样安沉的睡眠。

醒来时仍是深夜,白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有种死而复生般的怅惘。摸了摸已妥帖包扎过的伤口,他下床去迹部房间。

房门是关的白村便走;房门开着,迹部坐在卧房地板当中,金发如蓬草,睡衣上挂着枯黄的落叶,跟前摆着一团泥块一样的东西。

白村走近看清,是个被风吹落摔散了的鸟巢。悄无声息,没有生命。

“怎么醒了?”

“魇着了。一醒来就感到衰弱无力,连一根手指都没法挪动,但是思绪灵活,意志清明,感官也还中用。”迹部喃喃道,“闻到的味道很熟悉,对当时的我非常熟悉,我以为是我房间里的玫瑰花香,可是气味给我的感觉不是很正面,仔细回想,是医院的消毒水味。”

迹部浑身冰凉却浑然不觉:“你伤怎么样了?不疼吗?”

白村摇头,在进他房间之前是不疼。

“不可能不疼,有的人这辈子都受不了这么严重的伤。”

此前有意避而不谈,现在他竟正面提出了。

“你该知道那不是闹着玩的,真的会死,你才几岁?”

“我不是你看到的人。”白村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你在说梦话吗?”

“互换的情况我的确经历过。我和白村业换了,但有时空差,我不知道他在哪,这个世界的我明年出生。”

迹部顺着问:“那另一个世界的你……”

“死了。所以只换了一次。”

突然一下子,谜面自动呈现了答案。他面前的是一个还魂的死者。

“你过去什么样?”

“去看电影吧。”

“你参演的那部?”

“一部分和剧情里的差不多,我在电影里演我的反派。”

还用上了电影剧情,果然是在唬他。

无所谓迹部信不信,白村都不管不顾的告诉他一切。

“你知道我一直在追查他们的车祸吗?”

他决定要查明一切,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迷信科学,也不迷信理性,他只需要目标。

“白村清和竹原慧死亡当天就入殓火化成了灰,事故车次日被垃圾场处理干净,警方第三天结案。车祸不是偶然,我怀疑你父亲。最差的情况,他一手造成他们的车祸;最好的情况,他对他们的车祸袖手旁观。”

迹部静默良久。

车祸,收养,白村搬走……一桩桩一件件连因成果,因为自己父亲。回想自己白天还拿他不回应自己的好意说事……

幸好没有一盏灯开着,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色。

“白天他走的时候你在哪?”

迹部有印象父亲走了,没注意时间。

“在你旁边。”

“那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当时管家正沸沸扬扬的安排他走。”

“耳聋,没听见。”

迹部简直怀疑自己年龄倒退了,倒退到能被这种谎话哄骗过去的年纪,随随便便就会脸红,情绪忽高忽低,爱恨变化无常。

此时此地。迹部穷尽目力,只能从泛蓝的黑夜中汲取到他大概的身形轮廓,而闭上眼睛,眼前却有他清晰的面孔,前所未有的体会到了他那种需要理解的美。

有好几次,迹部伸出手,以为自己碰到了他,实际上没动。

迹部把对他的感觉与面对死亡的感觉混在了一起。

就像把幼时居处的玫瑰芳馨与母亲和童年的气味等同起来,一并刻入此后的生命,成为灵魂的水印。

第15章 七十英尺

大概什么远亲赶到,门厅和走廊亮起了灯,长形的橘光将房内冷玫色的地毯染成暖色。他听到遥远的恸哭声,然后是白村站起向门走动的衣服綷縩声,从关合中的门缝钻进来的冷空气冲淡了伤药气味,哭声消失了,熟悉的玫瑰香气再次逐渐占领整个房间。

以地板那条细亮的短线分割,门内外的死亡完全是两样东西。迹部静静盯着那道亮光上的两团阴影发了会儿愣,直到那两团影子伸长、交替移动,伤药味若隐若现,才明白过来他还在门内,以及他的步态是多么值得称赞。

一瞬间迹部忆起白天他若无其事躺在血泊里的样子。不容多想,他已经如履平地的穿过黑暗的房间去开了床头灯,收拾了地板上的鸟窝,确认迹部不想出去招待客人,就像个安抚小孩的大人似的,让迹部去换衣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