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青寂刀(73)

作者: 青酿 阅读记录

于是她淡声问道:“天色尚明,何事要我返回?”

“楼主说,他体内气息不稳,所以,希望舒姑娘能早些回去,助楼主疗伤。”那人恭敬应道。

舒泠默了默,这才抬脚走向不远处那人牵来的马,一边淡淡点头:“好。”

——————————————————

回到织凤楼时,夕阳尚未落尽,大片红云挂满天幕,仿佛开了漫天的花。舒泠容色平淡,脚底却走得飞快,回到沈乾夕的房间。

她推开屋门,就见到沈乾夕正斜倚床榻,自手中书册里抬起头,见到是她,他放下书,弯起了嘴角。

“你回来了。”红霞映进他眼底,他的笑容像是明媚的春花绽放。

——但,哪里有一点“气息不稳”的样子?

舒泠顿了顿脚,走上前,探手去按沈乾夕手腕,沈乾夕却及时抬起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舒泠侧目看去,沈乾夕脸上笑意好似阴谋得逞,她不由得蹙眉:“你内息究竟如何?”

“本来的确有些心慌,但一见你,我就觉得呼吸都顺畅了。”沈乾夕笑眯眯地说。

听见沈乾夕这话,舒泠便明白他伤势无碍,只是想找个借口,叫她回来。她没说什么,将手抽出,默然坐到一旁。

“你……你生气啦?”沈乾夕小心翼翼地看向舒泠。

“没有。”舒泠淡淡道。

“别生气了,我没有骗你,你不在,我总觉得不踏实,你一回来,我就放心了嘛。”沈乾夕偷眼打量舒泠,见她目光平静,却不理他,只好撇了撇嘴,认输道,“好吧,那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不再叫人去打扰你了。”

舒泠侧过头,看了看沈乾夕,平淡道:“吃饭吧。”

“嗯?啊,好好,吃饭,芸朱!去准备晚饭吧!”沈乾夕的嘴角又弯了起来,“那你不再生气了,对吧?”

“我没有生气。”舒泠淡声解释。

她确实没有生气,昨日他伤势严重,她也难免没有把握。不过现在看来,沈乾夕似乎恢复得很好,呼吸平稳,脸上也有了血色。明日起,她就能沉心练刀,不用再计较其他事了。

——————————————————

吃过晚饭,舒泠正打算继续练习心法,沈乾夕那头,却又不安分了。

芸朱端来调理内伤的汤药,放下药碗,沈乾夕却弯着眉眼招呼舒泠:“舒姑娘,你过来。”

“什么事?”刚刚坐下的舒泠又站了起来,走到沈乾夕身边。

沈乾夕嘿嘿一笑,抓住她手腕:“喂我喝药。”

“什么?”舒泠忍不住怀疑她耳朵出了毛病。

“喂我喝药。”沈乾夕抬头望着她,笑眯眯地重复。

“……”

“喂我喝药嘛,我受了伤,没有力气。”他居然开始撒娇。

舒泠直皱眉头,试图抽出手腕,谁知沈乾夕却死死抓着,不肯放手。她抬眼看向沈乾夕,目光微沉,略带质问,这,是“没有力气”之人能做的事吗?

沈乾夕却一点都不怕,他眨眨眼睛,开始耍赖:“我一闻到汤药,那么苦,就没有力气了。”

“……”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喝了。”

“……”

“你……嗯,如果不喝药,我这内伤,肯定会落下病根的。”

“……”

“说不定治不好,越来越严重,我就死啦。”

“……”

“我好歹是因为你才会受伤,就这点要求,还不能满足一下嘛……”

沈乾夕拧着眉头嘟囔,然而听到最后这句话,舒泠的眼角不禁一顿。继而她垂下目光,坐到床边,一手端起药碗。

是啊,他会受伤,是因为她。

不只这一次,还有以前的许多次。因为她而受伤,因为她没能出手,因为她是舒泠。

沈乾夕这才放开舒泠手腕,支起上身,浅笑着注视她。这样就好,就算她是因为愧疚,才会答应他的请求,但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就够了。

舒泠将汤药一勺勺喂沈乾夕喝下,她依旧面色平淡,手中动作却细致小心。沈乾夕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舒泠的脸,虽然舒泠根本没有平淡之外的任何表情,也从未抬起头看他一眼,但他仍觉得心底某处,正变得越来越温暖。

药碗很快见底,沈乾夕拿起绢帕擦净嘴角,笑道:“果真还是由你喂我更好一些,我看着你,心里觉得高兴,都尝不出这药的苦涩了。”

舒泠心中一动,但她仍未抬眼,只面无表情地将药碗放回小桌上,起身:“那我走了。”

“等一等。”沈乾夕却再次抓住她手腕,“还有一件事。”

舒泠顿了顿,又坐回榻上,淡声问:“什么事?”

“舒泠,”沈乾夕静静地凝望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要走了,就算到一年之期,也不要离开了。”他语气缓慢轻柔,却极为认真而郑重,再次向她发出曾经的邀请,“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舒泠不禁微微错愕,然而她抬眼,对上沈乾夕的目光,又不由得怔然。

他的双眸明亮而温暖,映着安静盛放的烛火,仿佛载了永世永年的流光。

这一瞬间,她不由得想起了许多许多的往事,江船走廊,寒冬月夜,他的眼睛里似乎总是有光,令她迟疑,令她无措。

令她,不舍。

她终于垂下眼睫,语意平淡,却又肯定:“好。”

作者有话说:

东华篇结束啦,后面还有最后一个小节。

明天还是一章番外~

第54章 、番外&螽斯和葛覃

长街繁华, 行人络绎,酒楼内推杯换盏,人声鼎沸, 然而一楼大门外, 却响起一阵喧哗。

“没有银子, 竟敢吃霸王餐?”一个伙计怒声道,他声音浑厚,脚步沉稳, 中气十足, 显然有几分功夫。

“哎,哎, 这位兄弟,这账不能先赊着吗?”一个身背大刀, 衣着简朴, 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正一边后退,一边赔着笑, “等我赚了钱,我一定立刻……”

“你这种无赖,我见得多了!”那伙计厉声打断他,“今天拿不出银子, 就吃顿拳头再走!”

“别啊,别别别,大哥,有话好好……”那刀客话未说完, 就被伙计一把拎起衣服, 像扔沙包一样地扔了出去。

“哎呀——诶?”那刀客大呼小叫地被丢到街上, 然而,他的身子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砸上地面,而是被一个人接住了。

他忙惊讶地侧头去看,脸上顿时笑成一朵花:“葛……兄弟!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多日未见,别来无恙?老哥我正有难在身,你能不能……”

葛覃已松开手,将螽斯放在地上,他面色冷淡地看了螽斯一眼,抬脚,走到酒楼伙计面前,平静地开口:“他欠你多少?我替他付。”

“你是……”伙计皱了下眉头,刚才将那刀客摔出去,虽未用上全力,但那人百余斤的身子,竟被眼前这人随随便便地接了下来。而且听他呼吸声,似乎丝毫未受影响,此人功夫,恐怕远在自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