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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36)

果然,范通这时顾不得杀猪一样的怪叫了,冷笑道,“石中玉,你快别烦人了。除了兰管事,这儿还有一个王老十生死不明呢!敢情他的命不是命吗?还什么神医圣手才大人?漫说是兰望,就是殿下,也未必请得动。我听说,才大人目前专门侍奉皇上,让皇上仙寿永康,保我大燕万世太平呢。”

“你是咒殿下受重伤吗?”石中玉悲愤之下,恨不得立时掐死这小人,所以阴森森地说。

范通被这话噎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脸涨得通红,而后又惨白。谁不知道裕王殿下长得像神仙,可却狠得像阎王。裕王殿下现在正在前线,虽说已经息战了,可若听这种话,保不齐就有他的瓜落儿吃。到时候别说他舅舅魏锁,就连凡夫人都不敢保他。

杀了石中玉灭口?这屋子里好多人哪。难不成连这位大夫也杀掉?

他越想越惊,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那老大夫却说,“这位范管事说得不错,才大人身在宫中,钻研医术,已经多年未出。我说他能治疗这样的病症,却是实在难以请到他的。还是……准备后事吧。老夫可以给这位兰管事开一剂药,让他免受些痛苦。”

“就是就是,这才是正理。”范通又插嘴。

这时候,兰望家的醒了,挣扎着扑了过来,抱着丈夫,只剩下痛哭。石中玉的心,本来就像被盐腌了似的,看到自己的干姐姐那么悲痛,心里突然升出一种近乎执拗的决心来。

她一定……一定要尽最大的力量,救活兰望!哪怕,只有最微不足道的希望。现在,她真的想过所有办法了吗?真的吗?不,没有!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芒,连忙按住兰望家的肩膀,“嫂子不要灰心,我还有办法。再让兰管事忍耐下痛苦,为了能活着,什么都值得!”在外人面前,她不能喊萧易为姐姐。

“真的吗小玉?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兰望家的拉住石中玉的手,那绝望中的渴望,看得她的心都绞了起来。

“无论多难,我也会试的!”她说着,转身对着老大夫,“请您开药行针,让兰管事别那么痛苦,然后诊治王老十,我去去就回。”

老大夫点点头,“但你要快,他坚持不了一天时间。”

石中玉点点头,飞一样跑出门去。

范通本能的阻挡,让石中玉生生推了一个趔趄,只甩下一句话,“蛐蛐、康康、馒头,看着兰管事和嫂子!还有,准备一辆马车,要轻便快速的!”

第二十八章 进宫

她本来就是二门上的,年纪又小,偶尔会到内院回话,所以当她疯跑进二门以及穿山游廊院时,看门的婆子喊了她一声,见她根本不理,也就没有阻拦。她从没去过水局院,可却知道它紧挨着久思院不远,因为久思院现在正热火朝天的重盖,所以很容易找到。

“夏老,夏老,救命!”她几乎是冲进水局院的正房。

水局院空无一人,自然没有人替她回报。而除了兰望家的,也没有侍候夏世雄,石中玉闯进的时候,夏世雄正独自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石中玉,你怎么来了,起来说话。”夏世雄见石中玉直接扑倒在床前,脸上又是汗,又是泪,那份惶急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立即感觉事情不妙。

石中玉没起身,而是拉住夏世雄的衣袖,“兰管家在外院出了事,伤得很重,大夫说要请宫里的神医圣手才能救得了,求夏老成全!”

“什么?”时间紧迫,她也不绕弯子,而她说得直接,夏世雄的反应也直接,猛得立起身子。但瞬间,他脸色苍白,身体抑制不住的哆嗦,撑不住的又倒在床上。这一番折腾大约牵扯到了痛处,冷汗也立即冒了出来

石中玉心头不由得一紧。

她没料到夏世雄伤得这么严重,就算她提前叫人准备了马车,这一路到皇宫去,他老人家那好不容易保下的半条命,只怕也要交待了。

“夏老,夏老,怎么办?”她急得要挠墙,“您是从宫里出来的,一定得想想办法。”

夏世雄又挣扎了两下,终究起不了身,只能铁青着脸,趴在那不动。

石中玉偷瞄过去,见他神色挣扎,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很是为难,心中略有不忍。可和兰望的一条命比起来,其他事都有缓冲的余地,于是她连忙加了一把火,“夏老,如果请不到宫里的那位才大人,兰管事必死无疑。他那么忠厚正派的人,连点银子也没给家里留下,那一家子老小,难道一起给他陪葬吗?夏老,求您救救他。人命关心,什么事大得过一条性命!”

她这一说,夏世雄却似乎冷静了下来,抬眼看着她,“石中玉,兰望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私下认了兰望家里的做姐姐,兰管事,正是我的姐夫。”这时候,石中玉知道多一分真话就多一分希望,因而合盘托出,“我卖身在王府,要不是您,我连这口饭也吃不上。但如果没有兰管事夫妻,我早被范通和魏琐那一对混蛋嚼得连渣子与不剩。不管是您还是兰管事一家都是我的恩人,小玉无以为报,愿意冒最大的风险,只求一个机会!”

隐约中,她知道夏世雄与凡夫人和魏琐那派不合,却和兰望有着非比寻常的亲近关系。为此,她说话也没有顾忌,把对魏锁等人的不满和厌恶全表现了出来。

“虽说王府离皇宫不远,可我这身子,只怕耽误了大事。”夏世雄像下定决心似的,终于开口,并从枕下摸出一把钥匙来,“不过,我毕竟在宫里待过,有幸还侍候过皇上,蒙皇上恩典,还有着几分老脸面。你去那边,从顶柜的第二层格子里,有一个黄杨木雕的葫芦,你把它拿出来。”

石中玉一听有门,连忙拿了钥匙,搬了凳子,爬上去打开顶柜,把那个葫芦拿了出来,然后又递到夏世雄手里。

夏世雄神色苍然,却带着微微的笑,伸手摩挲了几下葫芦,似乎一下沉浸到往事中。但很快,他又坚定的把它塞到石中玉的手里,“从中间拧开,里面有一块腰牌。有此物,可以在宫中畅通无阻。但这腰牌会被拿走,收不回来了。然后,你找人带你到水华殿去,把这葫芦交给才大人。就说……什么也不用说了,他会明白的。”

石中玉拧开葫芦,果然发现有一块似铜非铜的腰牌,巴掌大小,轻飘飘的,上面的字屈里拐弯儿,根本认不出来,总之感觉这东西很有些年头儿了,不过上面遍是灰尘,显然很久不曾动过。

她也不多问,只深施一礼,立即往外走。

夏世雄却又叫住她,“小玉,你是个聪明孩子,要知宫里不比王府,规矩大。就算你有这块腰牌,行事也要谨慎些,明白吗?”他不在连名带姓的叫石中玉,显然已经不拿她当外人。

“小玉谨记夏老教诲。”石中玉又是回身一礼,“夏老您这么善良,一定会有福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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