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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惊掠琵琶声(6)

作者: 高台树色 阅读记录

“为什么?”

沈识檐收回目光,弯了弯嘴角。

“他比较喜欢我母亲,小时候总蓄谋要进到我们家给我当弟弟。”

由于比较清冷的性子,孟新堂平日不大会去主动关心别人的情绪,但他并不算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当他愿意去观察一个人的时候,能看得很细致。此时,他就敏感地觉察到,沈识檐在提起“母亲”时,突然沉静下来的情绪。

心中有不好的猜测,但他没有贸然询问。

突然响起来的铃声打破了寂静,孟新堂说了句“稍等”,接起了电话。

沈识檐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因为车里没有别的声音,外面也足够安静,隐隐约约地,他听见了听筒中传来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向孟新堂看去。

是一个女孩,在边说话边哭。

孟新堂的脸色已经很明显地不太好,他拧着眉毛,握着方向盘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别哭了,我现在过去接你。”

车里重新回归了安静,孟新堂转过头来,对他说:“抱歉,出了一点事,我现在要去接一个女孩。”

沈识檐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很麻烦的事情,才会让孟新堂临时改变原本的计划。他赶紧点点头,说道:“没关系,着急的话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铁口就可以了。”

孟新堂抿了抿唇,叹了一声气。

车子转弯的时候,孟新堂却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如果你没什么事,也不觉得麻烦的话,我们可以照样一起吃饭,不过或许要加入一个需要被开导的小姑娘。”孟新堂顿了顿,“老实说,我猜她现在情绪会很糟糕,我不擅长安慰人,也想向你寻求一些帮助。”

沈识檐似是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经验。可以问问是因为什么吗?”

遇上一个红灯,孟新堂停下了车。

“你也知道,这阵子我一直在休假。其实并不是什么自愿休假,我参与的一个项目,一位掌握很多情况的前辈在半个月前失踪了,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的密级很高,如今失踪,基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已经被挟持出境,生死不会再明,二是……”

前方的指示灯变绿,孟新堂开车向前走,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说:“叛逃。”

这两个字出来的时候,沈识檐的心头都是一紧。

“无论哪一种,都已经不可挽回。”

这是沈识檐从没接触过的问题领域,他从没有在这个所谓的“和平年代”,思考过挟持、叛逃这样的事情。

“他今年已经65岁,无论专业技能还是人品,都值得钦佩,没有人相信他会是叛逃。可是各方的追查都没有任何线索。刚刚打电话的女孩是他唯一正儿八经收的学生,之前的一段时间她一直在进行封闭作业,今天刚知道这事,又听到了一些关于处理结果的风声。”

沈识檐沉默片刻,用有些沉重的声音问:“什么风声?”

“事关重大,按照规定,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来安排后续的工作。”

最坏的情况,那位前辈叛逃,有关机密已经泄露。

沈识檐闭了闭眼。这样的处理,真的是再残忍不过。

第五章

“只是风声。我们都希望结果不会是最坏,前辈兢兢业业一辈子,贡献不知道有多少,不该在最后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孟新堂看沈识檐一直在愣神,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沈识檐摇摇头,“只是第一次真的听到这种事情,很震惊。我一直以为……起码我们国家算是和平的。”

孟新堂明白了,任谁突然得知这种事情,或许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和平的,”孟新堂点点头,“但是总会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在。”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指着一个卖衣服的店问,“这里,原来是个饭店,你记得吗?”

沈识檐稍倾身子看了看:“好像有一点印象。”

“当初被关停,是因为查到了间谍。”

沈识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孟新堂点了点头,补充道:“其实在任何国家,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沈识檐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觉得,我以前的眼界该是太窄了。”

“怎么会,不要妄自菲薄。”孟新堂笑着摆了摆头,“我佩服的年轻人不多,你是第二个。”

闻言,沈识檐侧目:“佩服我?”

要知道,不算通过手机的联系,他们不过是第三次见面。

“嗯。”孟新堂肯定地点头。

“佩服我什么?”

这回孟新堂却卖起了关子,神秘地笑笑说:“以后跟你细说。”

“那第一个是谁?”

“马上要见的小姑娘。”

孟新堂告知沈识檐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时间充足,他可以先睡一觉。沈识檐说着不用,又问道:“那个小姑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忽然见到陌生人,会不会不自在?”

“这倒不会,”孟新堂的语气很笃定,“她是个小天才,今年才20岁,思想上的年龄可能还要更小一些,但从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不自在,你见了就知道了。”

“哦,”沈识檐还没见过天才。是天才,还是孟新堂佩服的人,这样一来他还真的有点想见他口中这个小姑娘。

车子已经驶到了五环外,逐渐地,路开始有起伏。沈识檐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竟然都没来过这边。车子拐进了一条相对宽阔的道路,孟新堂放慢了车速,边开车边左右寻着人。沈识檐跟他一起看着窗外,直到看到了一个坐在路边砖沿上的女孩,沈识檐指了指那个方向:“是不是那个?”

那是一个短头发的女孩,瘦瘦小小的,穿着格子上衣,浅色长裤,正抱着个小书包坐在那哭,旁边还蹲着个男人,不停地给她递着纸。

“嗯,是。”孟新堂说着便靠边停了车。

“小小。”

孟新堂下车以后喊了一声。

那边的两个人听到声音同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小姑娘又低着下头接着哭。

孟新堂和沈识檐走过去,原本蹲在地上的男人站了起来,朝他们露出无奈的笑。

已经是很热的天气,面前的男人却依然穿着长袖的白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显得很庄重。不过估计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了,他的肩膀和胸前都已经有了汗印。

“您好,”孟新堂先开了口,“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男人看了眼小姑娘,“我是来这里做交流的,这位姑娘好像是我的联系人,但是我刚刚见到她,她就开始哭。”

“啊,”孟新堂懂了,连忙说,“抱歉抱歉,我也是这里的职工,您的交流会是在几点?”

“一点钟,还来得及。”

那小姑娘却一边哭一边仰着头断断续续地说:“可是您……您还没……吃饭呢……”

孟新堂都有点想笑了,难为她现在还记得这事,可是到底是谁害得人家没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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