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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惊掠琵琶声(40)

作者: 高台树色 阅读记录

“什么事?”

“不好的事。”孟新堂简明扼要地提点她。

看着孟新堂的表情,孟新初也大概了解到了事态,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保证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孟新堂看着她扒开自己跑出去,抽了一张纸巾,开始仔细地擦拭盘子边缘。果不其然,约过了十秒钟之后,外面传来一声“我靠”。

三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孟新堂和沈识檐坐了一面,孟新初自己坐了一面。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孟新初眼睁睁地看着孟新堂给沈识檐盛了一碗粥,还提醒他小心烫,又递了个小豆包过去,还挑的最好看的、没沾上水蒸气的那个。

“我靠。”孟新初没忍住,她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自己爆了多少句粗口了。

孟新堂听到,抬头又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你不吃饭吗?不是八点半要打卡?”

“还打什么卡……”孟新初嘟囔。

“快吃饭。”

相比之下,沈识檐倒是很淡定,除了刚刚见到孟新初时错愕了那么几秒钟,接下来都自然得很。他吃完一个豆包,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孟新堂很快递给他一张抽纸。

沈识檐接过来,擦了手,慢悠悠地搅着粥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靠!怎么可能!我要知道早去你微信狂吼了好么?”孟新初刚激动出来,又马上想到刚才孟新堂的话,她咬了咬嘴巴,把接下来想说的话咽回去,塌了腰,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饭。

沈识檐却笑了笑,问:“能接受吗?”

孟新初瞥了对面的俩人一眼,自己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碗筷。

“我怎么可能接受不了。我就是想啊,你们俩早说你们看得对眼啊,早点让我知道,我上学的时候就把你领回家了好吗?”她白了孟新堂一眼,“省得你们俩蹉跎这么多年,还差点搞出一个终身不娶的来。”

沈识檐含着筷子笑了,虽然很轻,但孟新堂知道他这是真的笑。

立冬那天,沈识檐听到医院里的护士念叨,才想起来要吃饺子。中午在病房耽搁了一会儿,到了食堂的时候已经没了水饺,他随便打了两个菜,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吃着。身边忽然坐下来了个人,是老院长,虽是副手,但挺德高望重的。老院长把饺子盘往这边一推,说:“吃两个,多少是个意思。”

沈识檐笑了笑:“咱北方有什么节都吃饺子,您看今儿立冬吃饺子,过一阵子冬至,还是饺子。”

虽是这么说着,沈识檐还是伸着筷子夹了一个。西葫芦鸡蛋馅的,他最爱吃的饺子馅。

老院长就坐在他对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不少。快吃完的时候,老院长忽然问:“我听说之前出了个事,青霉素过敏的那位病人。他的家属……怎么样了?”

沈识檐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不发一言地看着对面的人。他看到老主任有些不自在地夹了一个饺子,滚了满身的醋,却还在接着在醋里来回晃着。老主任轻咳了一声,似是在提醒什么,可沈识檐始终紧紧抿着唇。

“那个孩子,其实是我家的一个亲戚。”老院长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尴尬和难为情,“我知道这事儿以后,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了,他也跟我哭过好多次。小沈,我知道今天我不该来说这些话,但是他爸妈求着我非让我来找找你,问能不能跟他家的家属说说,私下里和解这事,赔多少钱他们都愿意。”

沈识檐的盘里还剩了一口米饭,他一下一下地戳着米饭粒,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天孟新堂背着他,他枕在他的肩膀上,一侧脸颊触到的是他肩头的温热,另一侧脸颊触到的,却是冰冷的夜风。那种温度和情感的反差太大,让他印象深刻,也格外动容。

沉默了很久之后,沈识檐才抬起了头。

“院长,我记得有人说过,医生的错误会随着死亡被埋进地下,只要别人不知道是你错了,你就还是个救了许多人的好医生。”他偏头,扯了扯嘴角,“这话真的特别可笑,对吧?”

第二十八章

孟新堂把带来的衣服同沈识檐放到了一个衣柜里。沈识檐还算是讲究穿着,但不会大量购置衣物,所以在孟新堂来之前,他屋里的大衣柜也不过填了一半多一点。沈识檐看着孟新堂收拾着衣服,笑了笑说:“你的衣服可真是……单调。”

孟新堂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一旁沈识檐的。的确,一眼看过去,他的衣服可以全部被囊括在黑白灰三个颜色之中,而沈识檐就不一样了,就光说棉质衬衫,他就有白色的、浅蓝色的,甚至还有一件是很淡的粉色。孟新堂偏了偏头,将那一件淡粉色的拎了出来。

“怎么没见你穿过这个?”

沈识檐一只手扶着柜门,另一只手捂了捂脸,把头靠在上面笑。

“当时去买衣服,我看小姑娘说得实在太辛苦了,就把它买了。但是实在有点粉嫩,我都30的人了,好像没什么场合可以穿它,也不太像我的风格。”

孟新堂拿着衣服在沈识檐身上比了比,不赞同地说:“我觉得你穿会很好看,你皮肤白,而且并不像30的人。”

沈识檐纠正:“31了。”

孟新堂笑了,引用了孟新初常说的一句话:“你永远18。”

他将衣服挂回去的时候又说了一句:“等我们约会的时候你可以穿。”

闻言,沈识檐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孟新堂看,孟新堂也同样,微微笑着看着他。看了那么一会儿之后,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很近,就已经呼吸交融。气氛好到发甜,直到沈识檐因为鼻子不通气,吸了一声鼻子。孟新堂一下子破功,笑了出来。

沈识檐叹了口气,转身到桌子上拿纸:“多好的气氛,下一步都要摘眼镜了。”

孟新堂关上柜门,笑着跟在他后面。

或许是因为这一阵太累,情绪也不好,沈识檐的感冒竟然拖拖拉拉了半个月都没好。孟新堂给他倒了杯热水,递到沈识檐手里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是冰凉冰凉的。

“穿着毛衣还冷吗?”孟新堂皱着眉拉过他的手,用自己的两只手盖住,放在手心里焐着。

“我大概是体寒。”沈识檐蜷起手指,挠了挠孟新堂的掌心。

孟新堂被痒得躲了躲,又笑着挑了他一眼,攥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

“去看看中医吧,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哎别,”沈识檐拦住他的话,“虽然我是个医生,但真喝不了中药的味儿,小时候我喝一碗中药得吃半斤糖。”

孟新堂看他皱着眉的样子,忍不住笑:“也是,你爱吃甜食。”

这话提醒了沈识檐,他都不记得上次吃甜品是什么时候了。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盘算着什么时候有空去甜品店补给一下。

这天的天气冷得像是要下雪,傍晚,沈识檐在花房忙活完回来,停在院子里看着渐暗的天空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老顾走了,桂花奶奶搬去了儿子家,他总觉得这条长长的胡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按理说,以前老顾除了偶尔亮亮嗓子,也没什么别的大动静啊,桂花奶奶就更安静了,一天一天都不带出门的。他忍不住想,到底是寒冷的冬天使这条胡同静了下来,还是绵长的思念使它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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