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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律师[星际](267)

这种主观性的东西,燕绥之其实从没有跟学生提起过,更谈不上教导或传授。却没想到,从不曾学过这点的顾晏依然会跟他拐上同一条路。

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吧。

于是,帕尔文感叹完又过了片刻,燕绥之才平静地说:“顾晏的行事风格其实无关于他是谁的学生,只因为他是他自己而已。”

帕尔文想想,又啧了一声。

不过这种风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在火药味浓重的法庭上,总有那么些见鬼的人,会把这种风度当成理亏和退让。

比如冈特。

这位律师先生在替马修·克劳说完话后,并没有就此坐下,而是挑着眉状似礼貌地追问了顾晏一句:“既然顾律师同意我刚才的话,那么对于证人克劳先生的问询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那请容许我向法官及陪审团总结一句:克劳先生的证言原则上没有谬误。”

他还要继续发表一番煽动人心的言论,但是刚说完这一句,顾晏就淡定地掐断了他的话头说:“不急,还有最后几个问题。”

“……”

冈特刚吸进去一口气,顿时就吐不出来了。

你不急我他妈急!

他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得维持基本的礼貌,挤出一句回答:“那么,请继续。”

冈特说完这句就要坐下,结果又听顾晏说:“稍等,有几个问题克劳先生回答不了,也许还需要向你请教。”

“……”

于是冈特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又默默站了起来。

马修·克劳不自觉地收腹立正,有些忐忑地等着顾晏张口。

“案发当天的个别细节,还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顾晏说。

克劳点头:“你问。”

“你刚才说,第一场暴雨从4点持续下到了晚上9点20分左右?”

“对。”

“雨是倾斜的,风势很大,在你值班亭的窗面上拍了整整五个小时?”

“是的。”

顾晏在全息屏幕上放出一张值班亭以及013山道的照片,问:“照片中可以看到,你工作的那间值班亭一共有三面窗户,暴雨过程中三面都被雨水拍打过?”

马修·克劳摇了摇头,他伸手指了一正中的那扇窗:“我一般面对这扇窗户,面前是办公桌,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伏在办公桌上,雨就迎面拍在我正对的窗玻璃上。”

“那五个小时中,雨势有过变化么?”

克劳摇头,“没有,一直拍,根本没停过,也没变小。非要说的话,甚至还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戛然而止的,不过这也是我们这一带暴雨的特色了。”

“那么,那五个小时中,还有其他车辆往仓库方向行驶么?”

“也没有。”

“确定?”

“也许临近半夜的时候,我有点犯困,所以你说两场暴雨的时候我有点愣神,因为第二场我其实记不太清了。”马修·克劳终于还是承认了一句,“但我发誓,这五个小时里我非常清醒!就这一辆车,没别人。”

顾晏点了点头,又把那辆银豹GTX3的狼狈照片调出来,转而问冈特:“这是我的当事人贺拉斯·季在案发当天使用的车对么?”

冈特律师没好气说:“对,车内的一切痕迹都能作证,车外的斑斑泥迹也能作证。”

“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在案发期间使用过别的车么?”

冈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就是这辆。”

顾晏:“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顾晏说“好”,冈特莫名涌上来一阵心慌。

他看见顾晏手指轻描淡写地拨了一下播放键,屏幕上的银豹GTX3放大一倍,那些已经干掉的泥迹就这么以区域特写的方式,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不止在场的听审者看得一清二楚,全联盟观看直播的人同样一清二楚。

那些泥迹全部呈现出被车轮甩出的趋势,朝前倾斜,黏在车轮四周围。

顾晏沉声说:“根据证人马修·克劳先生的证言,下午四点起,翡翠山一带开始下暴雨,风力极大,雨势倾斜。5点15分,一辆银豹GTX3驶进013山道,冒雨到达7号现场。夜里9点10分,同一辆银豹GTX3冒雨原路返回。十分钟后,也就是9点20分左右,暴雨暂停。这期间,风向雨势都没有过变化。”

“在上述证言没有任何问题的前提下,疑似犯罪者驾驶的银豹GTX3这块区域泥点应该有两种,一种是来路上的,一种是返回路上的,有顺风和逆风之差,两者飞溅的方向必定不一致。”

顾晏握着一只电子笔,顺手在全息屏上勾了两个箭头,然后把笔一丢,撩起眼皮看向冈特律师:“那么请问,我的当事人贺拉斯·季先生驾驶的这辆银豹GTX3,这片区域的泥迹为什么只有一种?”

冈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驳道:“可以擦,也许被告人在抵达仓库后,擦掉了来时的泥迹呢?这样也只剩一种!”

顾晏:“确实可以擦,按照当天暴雨风向和013山道的走向,那辆作为案犯工具的银豹GTX3来时的泥点应该前倾,返回的泥点偏后倾。依你所说,擦掉前一种,留下的应该是后倾的泥迹。”

他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面前的电子纸页,全息屏上投放的车辆照片应声微晃。

“不妨请诸位告诉我,我的当事人贺拉斯·季遗弃的这辆车,泥迹是哪个方向?”

前倾。

截然相反。

冈特哑口无言。

现场再度陷入死寂。

第208章 摇头翁案(七)

马修·克劳可能真的没睡醒,又或者是被这种法庭氛围捂懵了,居然下意识又接了一句:“那就反一下,也许被告人跳过了来时溅上的泥,只擦了回去时溅上的那些呢?”

冈特律师低头抹了把脸。

顾晏默然看了马修·克劳两秒,面容冷淡地说:“你跳一下试试。”

“……”

听审席隐约响起嗡嗡议论和零落的轻笑声,因为这根本做不到。

马修·克劳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句多瞎的话,刚褪色的脸和脖子又涨红了。只不过这次真的是他自找的。

如果此刻有人敢开法庭大门,他扭头就能跑,这个证人席他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顾晏等了几秒,见马修·克劳再没有要发言的意思,终于收回目光。

他垂眸敛目,从海量的资料里挑出几个页面来,依次排到全息屏幕上,让全场所有人都足以看明白。

而后手握电子笔,在那几页上逐一划出重点来。

“控方出示的03号证据:现场及受害者创口微生物检验结果表明,7号现场的侵害行为发生时间为9月19号晚6点至7点。”

“马修·克劳的证言:除了013山道之外,不存在其他能够通往7号现场的道路,而在当天夜晚5点15分至9点10分这个时间段内,进出013山道的车有且只有一辆。从车身泥迹可以判断,该项证言中的这辆车,跟我的当事人遗弃在树林中的并非同一辆,唯一的相同点只有型号。”

“同时,控方律师冈特先生在五分钟前明确表示,没有其他相关证据可以证明,我的当事人贺拉斯·季在案发当天驾驶过其他车辆。”

“所以,容我冒昧提醒一句。控方目前陈列的所有证据,只能证明我的当事人在侵害已经发生之后的某个时刻踏足过现场。而关于侵害发生期间的在场证明——”

顾晏把全息屏上的页面划到最后,抬眼看向法官和陪审团:“目前为零。”

法官依然神情严肃,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

陪审席上的众人却已经轻声交谈起来,有些眉心深深地皱着,其中有一两位扫了一眼顾晏,便把目光投向了控方的冈特律师。

任谁在这种时候被陪审团成员盯着,都会倍感压力,冈特也不例外。

开庭前,他认为自己占据天然优势,这种优势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弥补一些细微的证言瑕疵,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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