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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生(出书版)【5部】(285)

长生目光闪动,此人不求独得宝物,故意说出讯息,想来对奇宝也无把握。

“此兽能使人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可惜的是,它仅能满足一个愿望,便再度遁去。”风功叹道。

众人神情仍淡,显鸿微微心动,叫道:“难道长生不老这种愿望,也能达成?”

风功见有人意动,精神一振,“却是不难。世间有修灵法者,求长生求变幻,已是神仙境界。我等凡俗,许这样一个愿望,实现又有何难?”

显鸿想了想道:“可如我许愿,天下人皆得长生呢?”

风功摇头,“岂能尽如人意?求全则过,一个愿望,只为一人而设。”他目光闪动,眼中神采熠熠地扫过诸师,“小子不才,想请大师们耽搁三日,一齐见识这世间奇珍。如能为我所得,请各位大师代为宣扬,让我找到买家。”

显鸿道:“风公子果然是生意人。”

“不错,或赠予人,或求重利。”风功瞥了侧侧一眼,似有所指。

长生憎其目光放肆,冷冷地道:“其实你根本就不信它可成真。”

风功并不着恼,含笑望了侧侧,娓娓说道:“我虽有大愿,却要孜孜以求,凭心而得。”

暖香暧昧袅绕,侧侧抛下手中卷册,放于案上,淡淡地道:“我等有要事在身,不求什么奇珍异宝。”

皎镜、丹眉、丹心、长生见状,也将赠礼放下,卓伊勒锁眉沉思,只觉众人大有深意,一时参详不透。

风功颇为失望,对了侧侧低声问道:“不知坊主有何样心愿?对此奇兽竟不闻不问?”侧侧微微一笑,“你真想知道?”风功点头,目光殷切。

“我所求不过见某人一面。他若安好,我便无求。”

风功叹道:“你说的可是紫颜大师?”

“明月台上望明月,不知清光照何人。”侧侧喃喃念了一句,怅然抬首远望,灯下纤弱的身影,如飞鸿将要归去。

风功忽然哈哈一笑,仰头叹息,连连说道:“可惜,可惜!”

长生怒道:“你有什么好可惜的?”

“坊主与紫颜大师的情事,算得上是一段佳话,可惜坊主一心守候,那人音讯全无,连只字片语也吝于传递,并未将坊主放在心上。依我看,他或是忘了坊主也未可知。”说到紫颜时,风功秀逸的容颜现出一丝鄙夷,轻蔑地眯起了眼。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编派我家少爷?”长生径自想冲过去,被丹心与卓伊勒双双拖住。丹心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方顿足忍气,恨恨地瞪着风功。

紫颜是他的死穴,长生想,养气功夫修炼无用,到了愤然一博的关头,他怎么也不会退缩。

“他若真的死了呢?”风功语气清冷,漠然问道。

侧侧神色中有哀婉之意,风功见状不忍,正欲改口,听她决然说道:“无论他在与不在,我心上只有他一个,纵然他不再回返,也是一样。”

风功哑然,眼中闪过一道阴鸷的精芒,想了想道:“我有个主意,让你能见他一面。”

“不敢劳少东家费心。”侧侧仍是拒人千里,芳容已有不豫之色。

风功从容一笑,垂在身侧的手轻抚腰畔红玉,似做了一个决定。他扫视众人,和颜悦色地道:“趁此刻诸位大师皆在,正好做个见证。我欲以兴隆祥一半身家,向文绣坊之主求亲,坊主若应允,就是兴隆祥少东家,此后掌握滔天的财富。”

长生霍然甩袖,目眦欲裂,望了风功气得说不出话来。皎镜冷眼观望,此人有恃无恐,只怕有些不妥,与丹眉忧虑地互视一眼。丹心见侧侧神色平静,遂与卓伊勒一心看住长生,不让他擅动。

“你我两家向有往来,文绣坊销往南岭的织物绣品,俱由兴隆祥包办。你看中的,想是北荒三十六国潜在的良机。我此次北上,不仅为千姿称帝贺喜,还要传授养蚕缫丝、纺棉织麻之术,以利百姓万民。兴隆祥在北荒虽有茶布盐米贸易,不如骁马帮更得天时地利人和,想与玉翎王分利如虎口夺食,殊为不易。因此少东家迂回求法,想到我文绣坊,以此为契机,更可与奇业十师联手,谋取诸多利益。”

侧侧冷笑剖析,一字一句说得缓慢。

“我实是心诚合作,合则两利。”风功摇头叹息,翩翩玉公子的模样,“北荒地广物博,骁马帮虽人多势众,做不尽这万里的生意,何妨分一杯羹?我对坊主更是一见倾心,千里相随追至北荒,难道,坊主丝毫不怜惜我的情意?”

灯火下,侧侧凛然的面容如有寒玉凝肤,轻启丹唇说道:“做生意要心甘情愿,岂有强求的道理?如兴隆祥好生筹谋,不行此下策,或有商谈的余地。文绣坊与兴隆祥不同,传徒不传子,不是我一人私有之物。少东家打错了算盘,更得罪了骁马帮,可谓不智。看在往日交情分上,我就当今日没有见过你。”

“唉,坊主错会我一番好意。我行此凤求凰之事,紫颜不死,终会知晓,他若真的顾惜你,千山万水也要赶来与你相见,岂不圆了你的心愿?”

侧侧直视风功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与他之间的事,不与外人相干。少东家,言尽于此,再不离开,我就动手赶你出去。”她语音甚慢,吐字间清香如箭,别有股幽冷肃杀的意味。

显鸿脸色极为难看,兴隆祥欺人太甚,听到侧侧的话,他轻抬右手,骁马帮诸人立即拔出兵器,涌上前来。

皎镜拧眉冷对,深感有什么地方不对。

风功在众人的冷眼中微微而笑,走到一只竹节熏炉前,添上一味新香。显鸿色变,皎镜轻轻一嗅,摇了摇头,示意香料无毒。

风功回首看向侧侧,俊美的笑容里依旧情意绵绵,悠悠说道:“南岭有一种蛊毒,名曰‘妒’,一旦种在人身,便会寄身脏腑。除了一心一意爱上下蛊者外,对他人略动心思,就如万箭穿心般疼痛。此毒无物可解,唯有与下蛊者合为一体,方可破除。坊主你不嫁我,又能嫁给谁?”

他霜般容颜,现出森森之意,皎镜终于明白,立即翻掌扣住侧侧脉搏,凝神搭脉。

长生遍体彻寒,惊望那本《织染谱》,想来蛊毒就在书上。他再不想忍,从靴子里拔出防身的匕首,风功冷冷望他一眼,说道:“各位最好不要妄动,我若死了,妒蛊永不可解,必定害死坊主。”

长生双手颤抖,恨声道:“不杀他,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丹心苦笑道:“这位少东家的武功比我还好,你怎么打得过他?”

侧侧的面容却无苦楚,处之泰然,眼中再无风功其人。皎镜神情一黯,手中银芒一闪,数枚银针直飞风功要穴。风功也是了得,锦衣翻飞如蛟龙甩尾,轻易一掠躲了过去。皎镜嘴角冷笑,风功只觉脖间一麻,像是被虫蚁叮咬了一口。

他摸了一把,竟是一枚绣花针。

侧侧玉手低垂,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少东家赠我蛊毒,我略备薄礼,敬请笑纳。”

风功的脖子顿时无法动弹,一根筋如被吊起,心也悬在半空。他故作轻松嘿嘿一笑,拱手道:“坊主好手段,我越发喜欢了。既不想见我,我先告辞便是,等你改了心思,再来相见。”忍痛直了脖子往外走去。

皎镜喝道:“慢着,拿走你的鬼玩意。”兴隆祥的人低头取物,小心翼翼包了那册书与其他物件,匆匆跟了上去。

临到门前,风功突然一顿,朗声说道:“那奇兽名曰‘祈如’,坊主不妨寻来,许愿解毒如何?”言毕,大笑出门去,可惜无法仰头,少了几分俊雅。

明月台外夜色清冷,显鸿只恨没有暴风雪,把对方都埋了才好。待兴隆祥诸人退走,他急忙惶恐请罪,丹眉好言安慰了几句。

侧侧容颜黯淡,眉尖紧蹙暗忍痛楚。她对风功自不会有一丝念想,那妒蛊遂在脏腑里噬咬,病骨衰筋。